路边行人皆拿眼偷瞄着两人。
只见走在前面那较高的公子一袭碎梅湛蓝绸缎长袍，外披一件淡蓝色金竹叶棉制披风，领口绣着雪白狐毛滚边，华丽得颇有些夸张。
沈山水一路疾步走至方才看到那身影差不多的位置，朝一堆挤着的难民中一个个探寻过去。
不是。
依旧不是。
沈山水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心中隐隐失落渐起。
难道方才是看错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来，你一半，我一半。”文相逢挤在一堆人里，将手中的一个冷硬馒头掰成两半，大的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那小孩蜷缩在自己娘亲怀里，瞪着一双大眼不情愿地盯着那馒头，委屈地摇摇头道：“我不要馒头，我想要吃鸡腿。”
那位妇人见自家小儿胡闹，小声斥责道：“说什么呢？！”
文相逢柔声道：“那就更要吃馒头了！现在吃得饱饱的，就可以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就能赚钱买鸡腿了！”说着，做起表率咬了一大口馒头，边嚼边道：“你试试，真的很好吃。”
小孩接过她手中另外一半，犹豫地问道：“长大了就有钱买鸡腿了？”
文相逢立即点头道：“当然。”
小孩含着泪道：“那你长大了，我爹爹娘娘也长大了，为什么还是没有钱买鸡腿？”
文相逢微愣，一时竟答不上来，差点被嘴里的馒头给噎到。
妇人见他愈加胡言，又似乎被他说中苦处，一小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小声怒道：“有馒头吃就不错了，小孩子一天天尽想些有的没的。”
那小孩突然被娘亲打了一下，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挣扎中将手中半个馒头一扔，馒头便往地上一侧滚了出去。
文相逢眼见自己的馒头在地上滚得老远，心痛不已，正要起身去追，忽然，一只手将那馒头捡起……
乍看那人，文相逢身体一僵，下意识便将脸埋在衣袍下，身体微侧，正想躲过去，不料那人却早已发现了自己，径直踱步而来。
沈山水站在那对母子面前，俯身而下，将馒头温柔地塞回旁边小孩的手中，笑道：“想吃鸡腿？我请你吃。”
说着像变戏法一般，手中突然多出一两白银，不着痕迹地塞到了那小孩手里。
那妇人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哆嗦着就要拉起自家儿子向沈山水行跪礼。
沈山水将手悄悄按住两人，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将眼看向一旁一直埋着头的文相逢。
青雉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一旁埋着脸的那姑娘竟然是文相逢。他惊喜道：“相逢！”
“你怎么在这儿？！”青雉大声道。
文相逢迫不得已，只得慢慢站了起来，对面前两人行礼道：“公子，青雉哥。”
沈山水盯着她的脸，盯了许久。
文相逢低着眸，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旦听得头顶那人沉默许久，最终只道：“跟我过去。”
文相逢一路跟了上去。沈山水走得很快，待至转角马车处回头一看，相逢还在数十步之外，慢慢地、不情不愿地走了上来。
文相逢将手中的馒头偷偷塞进袖子里，然后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沈山水。
“公子。”她小声唤道。
沈山水的双眸中神色复杂。
他看着文相逢，心中万般情绪渐起。
文相逢只着了一件单薄袄裙，在寒风飘雪里微微发颤。
“先进去。”沈山水道。他指的是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