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水出门时,文相逢正蹲坐在寺庙一角落里打瞌睡。
他在漆黑的庙室内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乍一出来,顿觉阳光明媚,天光正好。
而文相逢就坐在天光里,双眸费劲地一张一合,脑袋不断点着,犹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条窜出林间的小鹿。
仿佛世间仇怨都与她无关,她清澈的双眸中,就只会倒映出恩情和美好。
“相逢?相逢!”沈山水回过神来的时候,青雉已经上前将文相逢给撵醒了。文相逢猛地被摇醒,揉了揉眼睛唤道:“青雉哥,你们聊完了?”
说完,她一眼看见了面前的沈山水,立即站起来跑到沈山水面前,抬头急切道:“公子,你的伤?”
沈山水本已将那疼痛给忘了,如今经她一提,果然发现右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一展素扇,对着文相逢摇头笑道:“已无碍了。”而后踏步向前走了。
文相逢本以为公子是要出门回府了,不料见他脚步一转,朝相国寺更高处方位一路悠哉地逛了上去。
相逢偷偷问旁边的青雉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青雉自然道:“去静慈庙静思。”
原来如此,相逢曾听安生说过,公子每个月都要进相国寺中的静慈庙拜佛上香、祈福静思,以祈求辰渊宅生意红火。
她见公子自出那小庙后心情就颇好,于是心里暗揣那静慈寺必定也是个让人舒心的地方。
那静慈庙位于相国寺最高端的一个角落里,站在庙门口可俯瞰整片相国寺院及山脚下那一条御南街主轴。
此处因地势相对较高,附近几个庙内供奉的也都是些小佛,固显少有香客愿意上来。文相逢偷偷向静慈庙内看去,见庙中立着一个三米高的佛像,看造型像是个财神爷。
庙内左侧跪着一个僧人,正在那敲着木鱼念着经。因那僧人背对门外,文相逢只能从背影身形看出那应该是个女僧。
沈山水站在庙门外,神色中突然现了几分不自知的哀伤,甚至还有些紧张。只见他收了扇理了理衣袍,甩袍踏进了庙内。
沈山水进庙后,非常熟练地从一旁桌子上领了三根香,将它们点燃后,双手举香跪在了佛像正中间的拜垫上,庄穆地拜了三拜。
文相逢正要跟着踏进去,被青雉一把给拉住了。青雉脸色也不怎么好,蹙着眉,对着文相逢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庙内两扇门应声而关。
日光从庙外透进纸糊的窗户内,与佛像上的金光融为一体,整间庙室弥漫着一股令人晕眩的金光和朦胧的香火味。
沈山水在那佛像前合眸闭眼跪了将近一刻钟,庙内只有那节奏不急不缓的木鱼声,和那师太低低的念经声。
突然,那木鱼声停,师太的念经声毕。那师太的声音空冷,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施主今日前来,所求何事?”
沈山水声音低,音调却有些高昂,仿佛邀功般道:“多年心愁已有线索,沈某特来向佛祖还恩。”
庙室内安静了片刻。
须臾,那师太合眸继续道:“施主之愁已解多年,而今才有眉目,也不枉佛祖相照。”
沈山水话到嘴边,仰望着那石像,犹豫问出:“不知佛祖听闻此事,可会开心?”
只听那师太轻叹一声,道:“所有受悉皆是苦,无有乐相。”
沈山水低头沉思,神情逐渐落寞下去。
那师太顿了顿,又道:“施主身负重愁,多年仍未了结此孽,亲人在天之灵,望见施主如何可得开心?望施主去除杂欲、莫染俗情,世无乐事,以苦为食。快快寻因,速速结果。”
沈山水听得这话,眉间染上几抹浓郁的失望。他突然感觉方才被玄同击伤的右胸口疼痛感愈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