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逢在将军府待了半月有余。
她并没有如雀官所说的那样,一直贴身跟在侯衙内身旁。相反,半个月来,除上次被领回府后,她竟是一次也没有见过那位衙内。
“衙内日理万机,平日里不是跟着老爷处理政事,便是去郊外练兵。回到府后也不停歇,时常在园内练武,日不更歇的。”雀官儿道。
雀官儿初时并不怎么喜欢文相逢。但数日来,见自家衙内仿佛并没有将这个新来的贴身女使放在心上,于是敌意便自然而然消了许多。
她性子直率,极重感情。身材娇小,长相清秀。如能细观,还会发现她那两处细眉间,还总带些浑然天成的娇媚。这种姿色在府宅一众女使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段日子里,她见相逢一人独来独往,心中生出些同情,主动与她接近起来。少女的情谊总是来得迅速,两人这一来二往,就变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小姐妹了。
此时二人忙活完杂事,蹲坐在一庭廊角落处歇息。
文相逢听见侯衙内练武,随口问雀官儿道:“衙内是习武之人?”
雀官儿激动道:“自然!侯家乃是将门之家,祖上三代皆是历朝历代赫赫有名的将军,武艺自然高强。咱家衙内的破云枪,如今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称一枪破惊云的就是他了。”
文相逢也来了兴趣,忙道:“江湖上还有哪些有名的人吗?”
雀官瞅了她一眼,好笑道:“你对江湖感兴趣?”
文相逢摇了摇头。我就是问问。她说。
雀官望着庭外小湖面道:“江湖之事,我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偶尔听茶馆里的闲人在那闲谈。”
“据他们说的,江湖目前的几大高手,排第一的是一位叫泊上夫的,据说十几年前曾是江湖中的武林宗主。排第二的则是一位叫刀封喉的,据说能于十里之外一刀封人喉。”
雀官儿比着手势,在文相逢面前迅速虚划一下。
“第三位也是位门派的宗主,叫张至简,后面我就记不清了。排在前面几位的都是十几二十几年前的旧人了,如今早已销声匿迹,不知还在不在世呢。哦,榜单上还有位神医郎中,据说其人医术出神入化,如华佗在世,能解千毒、疗万病。”
“至于年轻一辈的都排在后面,但咱衙内就厉害了,他排在第八位!”说到侯子钧,雀官语调明显地抬高了。她嘴里介绍着江湖天地,眼里却全是府宅这一方寸的女儿情绪。
她顿了顿,突然转身认真地对文相逢道:“文官儿,倘若过段时日,衙内想起你了,要你去……贴身服侍他,你会去吗?”
她俩相处了这么几天,用亲密无间来形容彼此的关系都不过分。雀官儿早知文相逢认为的“服侍”并非自己所想,但倘若当真到了那个位置和地步,她雀官儿并不能保证文官儿会对衙内产生些什么其他的心思。
她亦无法确信,侯衙内不会对成日跟在自己身侧的这个贴身姑娘产生任何男人的正常想法。
于是她总存着些担忧,每日总有意无意地暗暗试探文相逢的想法。
文相逢不想她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侯衙内和自己贴身女使这个身份上来了,她如今需要靠着贴身女使这个身份,跟着侯衙内去外面多见人,才有更大的机会找到自己的恩人。
她思忖了片刻,而后认真回道:“等找到我的恩人,我便向衙内推荐你去当他的贴身女使。”
雀官儿知道文相逢有个大恩人。但她并不觉得那种十年前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能被轻易找到,她只当她心性幼稚,执念太深。雀官瘪瘪嘴,叹了口气。那要何年马月?
文相逢问道:“服侍人之事,与其他做工并无不同。为何在你眼里,倒成了一宗香馍馍的活了?”
雀官儿拿一副你不懂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手托腮沉吟道:“那要看你服侍的是谁呀。”
文相逢道:“人虽不同,事皆是千篇一律的。”
雀官儿敲了敲她脑袋,一脸“鄙夷”道:“千篇一律,你还会说千篇一律这成语啊。那我告诉你,可真不是千篇一律。”
她瞧着文相逢一脸迷茫的眼神,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我初时还觉得你是个烟柳花巷里的混姑娘,不想实际上只是个没开窍的小丫头。”
她二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做工的时辰很快就又到了。两人从角落地爬起来,互相整理了下对方的衣容,就拉着手往后院处跑。
雀官儿性子急,眼见时辰快到了,怕回晚了又要挨曹内知的骂,于是拉着文相逢一个劲低头往前跑,不料迎面就撞进了一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