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夫妇胆子属实大了些。第二天一大早,竟真的将文相逢拉到了衙门口。
开封府在牛行街的管事判官姓王,名王德宝。这王德宝好吃喝,好人情,却独不好好判决。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王判官是他许家夫妇馄饨铺的常客。
要么说这许家夫妇怎的这么嚣张,强取他人之物,还能那般胆大地闹到衙门口。
王判官见夫妇俩把自家铺子里打小工的丫头告了,哦了一声,坐在堂前哈欠连天。周围商铺行人见那馄饨铺的东家状告小工,也都凑到门口看起热闹来。
王德宝坐在堂前道:“许家夫妇状告何事?”
许老疤道:“王老爷,这丫头偷了我家的传家之宝。”
跪在一旁的文相逢立即道:“我没有。这玉佩本就是我的。”
此种打小工的偷东家东西的案件过于稀松平常,平日的判决便是让偷东西的归还赃物,再打十个板子便是。
王德宝按自己那套标准化的审判流程问道:“你既然说那玉佩是你的,你如何证明?”
文相逢不解,道:“是我的便是我的,这要如何证明?”
王德宝呵呵道:“你既无法证明,那不就说明这东西是你偷的吗?”
他也不等文相逢继续问,命她将那玉佩还给许家夫妇,然后上来两个衙役,就要将她拉出去打板子。
眼看这事就这么定了,那许家夫妇的嘴角已经咧到天边。不料人群中不知何时出来一年轻男子,对着王德宝道:“王判官,你平日就是这般审讯的吗?”
王德宝一看来人,直接从昏昏欲睡的状态给吓清醒了。连忙下台赔笑道:“这不是骠骑将军家的衙内吗?少见,少见。今日为何有闲到我寒府做客?”
男子大步走上台来,身后跟着几个护卫,气势咄咄逼人。他道:“只不过闲逛到此,见你判事,便在一旁闲听了会。”
王德宝将男子直引到台前坐下,偷偷擦了擦额前的细汗,道:“您看,今日诸事皆已判完了。侯衙内若不嫌弃,随在下去后院喝杯茶?”
年轻的衙内腾地站起身,掠过王德宝,径直走到跪在一旁的文相逢面前,问道:“你方才说,那玉佩是你自己的?”
文相逢低着头,重重点了点头。
侯衙内道:“拿出来,我看看?”
文相逢初舍不得拿出来,见这衙内似乎是个明理的,也就将那玉佩从脖子上摘下,递给了面前之人。
侯衙内一看玉佩,眉角立即扬了起来。他后边跟着的一侍从也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子,轻声道:“衙内,这不是……?”
话未说完,被侯衙内摆手阻止了。
侯衙内看向许家夫妇,挑眉问道:“既然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你们且细细说出这玉佩的样式和花色来。”
许家夫妇这下可犯了难。那玉佩他们只在昨晚多看了几眼,其余时间根本没办法从那丫头身上摘下来。更别提细细说出那玉佩的样式花色了。
见许家夫妇磨磨蹭蹭说不出个所以,侯衙内重新看向脚边跪着的文相逢,问道:“那你说。”
文相逢跪在那,低着头道:“回衙内,这玉佩是一块羊脂白玉,正面刻有一株茶叶,背面是一个字。那字……我不认得。”
侯衙内将玉佩背面翻过来看了一眼,笑道:“沈”。
嗯?文相逢抬头,不解地看了一眼面前高站着的身影。
侯衙内道:“玉佩背后的字,是个‘沈’字。这是个飞白体,与平日里书面的‘沈’字有些不同,你不认得也正常。”他以为她不认识字,是这个字本身字体的原因。
“沈?”她的恩人姓沈!这是文相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获悉自己恩人的信息,不可谓不开心。
她也曾偷偷问过一些人这玉佩上的字是什么。但她周围能认识字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种特殊的书法体,于是终是未果。
侯衙内俯看底下的小丫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所以,这是你家祖传的玉佩?”
文相逢摇摇头,道:“这是我的恩人赠予。”
哦?侯衙内心下有趣道。恩人?
文相逢道:“我前来汴京,便是找我的这位恩人。”
侯衙内问道:“你从何处来?”
文相逢道:“临安。”
候衙内诧异:“一人?”
文相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