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奴趴在宸娘的臂弯中,吸取着薄弱的温度,他在试探,试探宸娘的意愿,只要宸娘关心他,一点就够了,他会努力的成长,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沈府。
宸娘刹那间僵硬了半响,最终还是抬起手揉了揉沈意奴的头。
她本就是妓子,离了阁楼,她连人都养不活,沈意奴好歹是沈府的血脉,只要沈意奴在沈府一天他就不用颠沛流离。
所以她将沈意奴送到沈府,既想让沈意奴过上有归宿的日子,又想成全自己的私心,生是沈千的人,死是沈千的魂。
可是现在从她入了沈府后不仅只见过沈千一面,连沈意奴也只见今日这一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只是不想信。
“意奴啊。”
宸娘艰难的开口,手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沈意奴的头,就像是以前她们在院子里面一样:“是个好名字”
奴为卑,没有人会在名字中取奴字为大名,夺了辈分的名字他是入不了族谱的,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意奴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三柱香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沈意奴安静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宸娘靠在一边低声哽咽,明明两个是最亲密的人,如今沈意奴只觉得心寒,他在努力理解宸娘,可是他怎么办?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沈意奴站起身就要离去,被宸娘抓住手,沈意奴还有期盼,双眼含星,望着宸娘。
宸娘看着沈意奴眼中的期许,掩下心头的酸意道:“意奴,要好好听小姐的话”
没有了,彻底没有了,沈意奴眼中的光完全消失,抿着唇有些用力,红了眼眶,倔强的举起自己另外手掌的擦痕。
“听,我怎么不听?我会好好当她的狗,娘亲您放心,以后我就是沈长生的狗。”
挣扎着从宸娘的手中逃离,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耳后的哭泣声沈意奴觉得厌恶极了。
沈长生,沈千,沈府所有人不得好死!
一路狂奔,也不知道是跑到什么地方,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沈意奴才停下来,蹲在地上一手扶着一旁的树干,使劲干呕。
他真的觉得好恶心,真的,这个沈府所有人都让他觉得恶心。
等呕过后,什么也吐不出来,沈意奴的泪才大颗大颗的砸落,迷糊了双眼,他现在想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所以他将自己藏在假山之后,这个四周封闭的地方让他觉得安心多了,没有人逼他讨好讨厌的人,也没有讨厌的人欺负他,哭着哭着大概是太累了沈意奴就这样的睡过去了。
“如果真的有神请保佑我身体好一点,让谢夫子收我为弟子。”
梦中好像听到让沈意奴犯恶心的声音,就连梦中都不愿意放过他吗?沈意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沈长生悄悄背着所有人,拿着神像,踮起脚尖将神像放入树洞之中,双手合并闭着眼睛祈祷,过几天就是谢夫子开宴收徒的日子了。
沈长生心里的谢夫子,谢岐宴年少得名,不知道是多少人心中的完美夫子,沈长生很小的时候见过谢岐宴。
这是谢岐宴第一次收徒,沈长生想要试试,听说树洞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连通着神明,避开所有人,沈长生来到后院。
沈意奴闭着眼睛冷笑,谁会收这样恶劣的人,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沈长生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思,将神像扔到树洞里面后,有些好奇的踮起脚往树洞里面看,黢黑一片,真的有神吗?
这是沈长生最疑惑的一点,她是身死后复生的,是不是真的有神?这是沈长生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的秘密。
什么也看不见,沈长生退后一步四下无人,低声道:“如果真的有神,就让我在后天的宴会中被谢夫子看中吧。”
沈意奴心里面冷哼,想要堵起耳朵,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沈意奴睁开眼睛,从暗处出来,看着树洞,有点高,现在以他的身高完全勾不着。
沈意奴低头环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准树洞扔进去。
“沈长生绝对不可以如愿的。”沈意奴站在大树面前,面无表情的道。
谢府的公子第一次设宴收徒,谢家公子谢岐宴年少得名,自小周游列国,曾经周游昭阳帝国,被昭阳皇帝认为异弟,归国之后才年仅十七就名扬四海。
这次说是设宴收徒,实际上也是谢府为了谢岐宴相妻,平常大大户人家公子十五岁就会安排通房教导知晓人事,偏偏谢岐宴不在此,谢家为了谢岐宴的事也算是闹得满城皆知。
如今谢岐宴要收徒,自然无数人都想要攀上谢家,打着收徒的名号来要世家子女但凡有适龄的女眷皆可入谢府。
沈家没有适龄的女子本来不该在名单里面的,偏生沈千疼爱沈长生,挖空心思也要满足沈长生。
沈长生身体表面看着没有什么事了,面色红润,被沈长生缠着要去谢府,沈千就买通关系让沈长生去谢府看热闹。
是日谢府府门打开,沈长生穿着红色俏丽的轻纱交领衣裙,宽大的袖袍飘飘欲仙,远处看过去像是误入凡尘的小仙子,奈何年纪太小,但是身高抽条得快,在所有人眼中依旧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小姐。”春晓撑着伞扶着沈长生出府。
“春晓,可得到消息知知要去谢府吗?”沈长生侧头问道。
春晓低着头摇了摇道:“吾三小姐去不了,去谢府的是吾大小姐。”
“哦。”沈长生失望的点点头,去的不是吾知洲,只从上次过后她就没有见过吾知洲了,吾家门风严格庶出的基本不能抛头露面。
沈长生和春晓进了轿子后,朝着谢府的方向走去。
没有过多久沈意奴也出了沈府。
沈意奴朝着和长生相反的方向走着,他是出门采购的,每日他都有机会出门采购后厨的一些需品,本来应该是他和小雀斑一起的,最近小雀斑拉肚子尤为严重,人都虚脱了,这个事情就交到了沈意奴的身上。
沈意奴没有按照单子上面的路线去铺子,一个人悄悄的走进一个一个暗巷,他的胆子向来不大,此刻心跳声尤为清晰。
那天他从宸娘那里离开之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出的时候,警觉的察觉到院子不一样,他是和小雀斑一起住的,往常这个时候必然听闻到他的呼噜声,此刻却安静得不行。
要么是小雀斑没有回来,要么就是沈长生
他警惕的将手腕上的粉末抖在手掌心中,朝着里面走去,他自小就喜欢专研一些药物,入沈府的时候就备了不少,如今也没有剩下多少了,要真是沈长生,他一定要将这些全部都用到沈长生的身上去。
推开房门,一股血腥味传来,沈意奴脸色一边忍着恶心朝着黑影出扬去。
“小娃娃,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歹毒。”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沈意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给捉住了,手脚被快速绑起来,无法动弹,沈意奴瞳孔巨缩,几个呼吸之间他就被绑得无法动弹了。
隐藏在黑暗里面的人身上血味好像更加浓烈一些了,还能伴随着闷哼声,显然伤得不轻。
“你是谁,你不是沈长生的人?”沈意奴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开始冷静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