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盛霖和九皇子去了珫州以后,韩知府就一直卧床养病,度过了疼痛期、高烧期,病情倒也渐渐稳定下来。
换了几次药以后,刘大夫说,外面的肌肉损伤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里面骨头依然没有长好,还要用布绑起来。
韩知府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有时就让小厮扶着坐一会,看看书打发时间。到了后来,也能扶着坐在轮椅上,让小厮推着到外面来见见天。
不管如何,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人也一天比一天精神。大家都在想,再养一段时日,如果能站起来就好了。
但是一个月过去了,韩知府觉得右腿绵软无力,虽然用手一掐,有一些疼痛的感觉,但是自己似乎是控制不了这条腿,别说是站立,就是稍微挪动一下都是不能。
刘大夫仔细检查,觉得超出了自己的医术范围,情况颇为棘手,在自己手里,只怕是只能到这一步了。
刘大夫想了想,觉得如果任由韩知府的腿就这样残废了,实在可惜,对韩知府建议:
“韩大人,我医术有限,只能医治到这一步了。但是,既然您的腿有知觉,说明神经是好的,与其这样等着它自己好,如果能得到更好的医治,说不定能恢复得更好。我不是推卸,是怕耽误了最佳治疗的时机啊。”
韩知府对自己的情况也有几分感觉,这样下去,这条腿就算不废,也会常年病疼缠身。他想了想,道:
“刘大夫说得有理,在你的照顾下,已经有了很多的起色,我心存感激。京都医者云集,也许有那有本事的能帮到我,但后事究竟如何,几分在人,几分在天。”
韩知府本就已经有回京的打算,这次受伤,就将事提前。当天,他就把徐夫人和韩钦月叫过来,对她们道:“我本打算,今年年底向朝廷启奏,申请回京,没想到中间突发意外。我这条腿,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在这云州,也作不了什么事了。我已经向朝廷写了奏折,等朝廷批复下来,我们就要回京都了。”
“我们本就是从京都出来的,这次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当时一腔热血,想报国建业,没想到,现在还需要拖累你们。”
说着,韩知府不由得伤感,眼角也湿润了。徐夫人早已眼泪盈眶,拉着夫君垂泪道:“老爷莫要如此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的。老爷就算是伤了腿,那也是功臣,可不能自轻自弃。”
韩知府握着妻子的手,伤感道:“雯秀,你跟着我不远千里,从京都到云州,我一心想要给你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我以为我做到了。如今,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徐夫人突然表现得无比无畏,不似往常依赖韩知府,道:
“老爷,你何必自责,我得你宽待,已经觉得自己过了十几年无比自在幸福的生活,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你这腿不能行动了,我们也不会过不好的。”
韩钦月看着患难见真情的父母,心里也涌起无限温暖和勇气,她抹了抹眼泪,说道:“父亲母亲,女儿也已经长大了,凡事都可以为家里分忧,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打败我们的。”
“父亲,等到了京都,女儿就去求皇上,把宫里的御医找来,父亲这腿,八成还是有希望的。父亲为官多年,劳累辛苦,正好可以放松休息,父亲不是一直希望当个洒脱的文人墨客吗,我倒觉得现在就可以。”
三个人围在一起,说着说着,本来悲观的话题,竟然有说有笑起来。
韩知府道,“不会太久,也就这十天八天的,朝廷的旨意就会下来。钦月,你帮着母亲,打点好府里的物品,该归置的归置,这韩府就暂且留着,派几个下人看守着。”
又道:“外面还有几个铺子,要不要就典买出去呢,以后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还会再回来。”
韩钦月对父亲道:“外面的铺子,女儿前段时间已经跟母亲商量,典卖了几家,现在只剩下三家铺子,生意都是比较稳定的。其中一个粮油铺子,我叫了曹嬷嬷的儿子过来当伙计,以后打算交给他打理。曹嬷嬷的孙子也在这边上私塾了。”
韩知府望向韩钦月,惊诧女儿已经在提前规划,看来,女儿不似表面那样娇娇滴滴,有女如此,他放心很多。
他问道:“为何要将铺子交给曹嬷嬷的儿子呢?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韩钦月道:“女儿打听过,曹嬷嬷的儿子为人忠实,跟曹嬷嬷一样靠得住。我帮他们家一把,也是希望曹嬷嬷能跟着我们去京城,继续待在阿弟身边。阿弟还小,他身边需要一个得力又不起眼的人。”
韩知府明白了女儿的用意,她想给绍云找一个贴身保镖,又不显山露水的那种。他觉得这样安排不错,便含笑点头。
又道:“我们去了京都,是和祖母,叔叔婶婶住在一起,那里以前就有我的院子,我已经修书回去,他们也会准备的。以后大家住在一起,自然更加热闹,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便。夫人,月儿,你们有什么贴心的丫鬟婆子,愿意跟着去京城的,就带上,多给点安家费都是可以的。”
“不愿意跟去的,也不要为难她们,千里迢迢,各有谋算。有卖身契的,就发还给他们。”
徐夫人和韩钦月都答应下来。
韩知府道:“你们就去忙府里的事吧,就交给你们了。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也要将府衙的事情吩咐清楚。”
徐夫人和韩钦月就告退了。
徐夫人和韩钦月商议,觉得还是将这个打算通知家中下人,大家好做打算。一众下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惊,徐夫人就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是去是留,想好了就去王管家那里说一声。
众人闻言散去,各怀心思,各有打算。
曹嬷嬷等大家都走了,才上前对徐夫人和韩钦月道:“夫人、小姐,我就不用回去考虑了,只要韩府还用得着我,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我都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