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轩的屋子给安排在青丘巅上的西北角处,因此这一个早晨,西北角便显得格外不太平。
“饭桶!简直是群饭桶!”他怒喝道,“你们岂不知道这人是尊者要的,你们不送回北方去,反送到青丘来,你们长脑不长?”
跪在他身前的四名大汉面如土色,为首一人哆哆嗦嗦的道:“我……我们虽知此人是尊者要的,然而咱们出谷的那一天,王君岂非另外遣人嘱咐了让我们捉了人便往青丘来吗?”
“胡说八道!”策轩怒道,“哪有此事?”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惶恐,均是大惑不解。
另一人磕了个头,道:“属下等不敢欺瞒王君,确是收到了口谕,让我们将人带往青丘的。”
“收到了谁的口谕?谁那么大胆,胆敢假传我的口谕?”策轩怒不可遏,鬚眉俱张,“便是真有人真敢假传口谕,你们如此轻易便信了,一般的该死!”
“该死”两字一出,四人同时伏倒在地,不敢擅动。
策轩如一座铁塔般阴沉沉的立在他们身前,极是压迫,只听得他冷沉着声音道:“假传口谕者是谁?”
四人额头触地,冷汗涔涔而下,然而却无人敢答话。
策轩怒火更炽,喝道:“怎么?通通都哑了,不会答话了?”
四人不敢再瞒,为首者又磕了个头,颤声道:“启禀王君,这道口谕,是……是苗苗姑娘传的。”
这下,愕然无言的,确是策轩了。
只见他一张原气得有些发红了的脸,忽尔变得有些发白,过了半晌,他才有些迟疑的道:“是……尊者的千金,苗苗姑娘?”
四人点头如捣蒜。
策轩脑子本不甚灵光,此时更是有些煳涂,心道尊者明明让我送了人往他那儿去,然而他女儿却要把人往青丘送,那他该当听谁的?
听凌凊的总是没错,然而苗苗毕竟是他女儿,说不定是代父传命呢?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负着双手,踱了过来,又踱了过去。
想了良久,却仍拿不定主意,眼见众下属都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等着他示下,不免有些心浮气粗。
“干瞪着眼看我做什么?还不先把人提来我看?”他一瞪眼,喝道,“你们这群脑子不好使的饭桶,谁知是不是抓错了人?”
众下属听了,忙连声答应,便有两人去提人。
另一旁狼族有乖觉的见他气得不轻,连忙入屋去搬了把椅子出来,让策轩坐了。
策轩坐在椅上,一双浓眉紧紧蹙起,双目圆瞪,看上去严厉已极,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下亦自有些无措。
过不多时,那两人便提了一个人来了。
那人衣衫破烂,头髮散乱,双手被反缚在身后,给狼族向前一推,扑地便倒了,面颊撞在石地上,登时肿起。
他慢慢地直起身来,只见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虽则污秽狼狈,然而神情间却无甚惊惧之意,反倒有些冷淡而厌倦的神色。
策轩见只提了一人上来,眉头皱得更紧,道:“尊者说了,要捉的共有三人,怎么你们只提了一个人上来?”
“回禀王君,咱们赶到南化时,甄府已经没人了。”一人忙道,“听乡人说,前一阵子,甄天扬与甄夫人不知怎地,竟一齐患恶疾死了,只有他们儿子甄宇孤身出门在外,竟连父母死了都未曾回来奔丧。”
策轩一愕,道:“竟有此事?那这小子,便是甄宇了?”
“是啊,”那人说起此事,面上颇有庆幸之色,道,“咱们本道此次是交不了差了,好在这小子竟恰在此时回来了,给我兄弟撞见,这才抓了他来见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