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奴愕然,而后双眉便高高挑起,看上去有些恼怒:“你胡说什么?”
“我……我只是想,”赤婸极难得的有些结巴,道,“你……你好似很瞭解我……我大哥……”
“如何见得?”怜奴没好气的道。
“就像……就像刚才,”赤婸低下了头,道,“我劝我大哥回房歇息,他却全没听我的,然而你一开口,他便听了。这不正是因为你很瞭解他,他也很听你的话吗?”
怜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
“于是你便想到这儿去了?”她无奈道,“你想多了。”
“是吗?”赤婸睁着一双明澈的眼,怔怔的望着她。
“你大哥这样的人,我是断不会喜欢的。”怜奴摇了摇头,道,“你与其有时间这般胡思乱想,倒不如多劝劝你那个大哥,他若再这么熬下去,便是灯油,也要被熬干了。”
赤婸闻言,想起白珩憔悴的容颜,心头一凛,道:“你说的是,大哥整日这样殚精竭虑的,饭也没能好好吃,觉也没能好好睡,这样下去,可要出毛病了。”
“所以我说你得多劝劝他。”怜奴说着,叹了口气,“但这个青丘,委实耗人心力,下头的人,一个也不让他省心,此时局势又这样乱,他便是想歇,又怎么歇得?”
“怎么歇不得?”赤婸倏地立起身来,道,“我这就让他歇给你看!”
白珩几乎是沾枕即眠。
他向来浅眠,然而这一觉也不知为何,竟睡得极熟,直到午后,他方才悠悠苏醒。
他睁开眼,只觉得四肢百骸松泛了些,他慢慢地起身,坐在床缘,望着自己陈设简单的房间,有些怔愣。
一股子清甜的香味,从推开了一丝缝隙的门缝间传了进来,他闻着觉得很是舒服,然而心下却是有些微恼。
他站起身来,披衣拉开了门,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随着拉开的门扉,就这样跌了进来,头碰在地上,正自哎哟叫痛。
他定睛一看,却见那人一身红衣,不是赤婸又是谁?
他吃了一惊,只见赤婸哼哼唧唧的爬起身来,手里握着一个银质镂空的小球,球中也不知焚的什么香料,适才他所闻的那股甜香,便是从这小球中传出。
“大哥你醒啦?”赤婸揉着脑袋抱怨道,“你拉门便拉门,拉得这么快做什么?撞得我的头好疼。”
“我看看。”白珩拉过她,替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而后微微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一会儿便不疼了。”说着,他脸孔一板,“你在我门前做什么?”
赤婸被他一言提醒,嘻嘻一笑,提起了手中的小球,在白珩眼前晃了一晃,道:“王兄你看,我给你寻了一个好东西来。”
“是怜奴给你调的安神香?”白珩横了她一眼,道,“你们调便调了,怎么用在我身上?”
“你一下子便猜中了,一点儿也不好玩。”赤婸扮了个鬼脸,道,“喏,这个便送你啦,这香可真有用得很,刚才我不敢吵你,便坐在门前让香味传进去,我自己闻着闻着,都险些睡着了。”
“我为什么要安神香?”白珩摇头道。
“你睡得不好,自然需要安神香了。”赤婸道,“你的脑子日日这样转啊转的,到了晚上,自然也还转个不停,你这还怎么睡?这不,适才闻着安神香,睡得是不是比平时好些?”
白珩觉得果然如此,然而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这一觉睡得太久了,只怕要误了事,我得去找苍阙。”
“苍阙和怜奴说话呢,你现在去,他们还得从头说起,那岂不麻烦?”赤婸道,“依我看,你还是再多歇一会儿,等怜奴与他说完了,再向你彙整禀报,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再问苍阙,这岂不好?”
白珩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道:“你今日怎么管起这些事来了?怎么不去练兵?”
“哎,适才去指点了一番,让他们先练着呢。”赤婸说这话时颇有几分自得,“更何况,我也不只会那些,你能交给怜奴的,往后也可以交给我。大哥,我是不是还挺聪明的?”
白珩看着她殷切的小脸,笑叹了口气,道:“是,你很聪明,好生聪明。”
赤婸小嘴一噘,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很酸?”
白珩连连摇手,示意绝无此事。
“总之,以后你别老跟怜奴关在殿内参详了,也拉上我嘛,”赤婸说着,有些忿忿的道,“免得那起子满嘴胡言的傢伙,又瞎传些难听话。”
白珩微微一笑,手势轻柔,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听了很不高兴?”
“自然不高兴了,”赤婸说着,低下头去,怯怯的问道,“大哥,你不会真喜欢怜奴吧?”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她可是跟我发誓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你的。”
白珩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怜奴身世可怜,但却不软弱,反之,她遇事冷静,且又聪明慧黠,我自然是喜欢她的。”他慢慢地道,“她与我有些像,在我心里,她便像我的妹妹一样。”
赤婸听了,脸上神情便有些惶然了。
她扯着白珩的袖子,急道:“你把她当妹妹看?那我呢?”
“你嘛……”白珩淡淡一笑,低下了头,轻声道,“对你,那不是对妹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