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对着她亦只能歉然摇头。
赤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来去,自然也没有放过两人对望的这一眼。
她心底忽然有股酸涩的滋味翻涌而上,她咬着下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长老,此事纯属无稽之谈,”白珩道,“这话便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涂山长老哼笑了一声,“外头传得这样广,你以为你闭上耳朵听不见就算了?”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白珩道,“不去理会也就是了。”
“你既说没有这事,那便是没有。”涂山长老点头道,“然而你可曾想过,如何会有这等流言产生?”
白珩微微一笑,道:“捕风捉影这样的事,难道还少了?我一个一个去计较,如何计较得完?”
“那你可知道,听闻此流言的人,都作何反应?”涂山长老又问。
白珩沉默不答。
“这姑娘出身瀛洲,自然高贵不凡,然而我青丘王君所娶的女子,那也该是我狐族女子,怎可以外族血脉,乱我狐族血脉?”涂山长老说道,“大多数的人,都是如此想的。”
白珩眸光沉沉,静了片刻,道:“长老想说的,应不止这些,不妨都说了出来。”
“与你这孩子说话就是省事。”涂山长老嘿嘿笑道,“你贵为青丘王君,近来也未免太让外族插手我族内之事了,你可也这么觉得?”
白珩淡淡一笑,道:“我可曾做过什么于我狐族有丝毫害处之事?”
“眼下看来,自然没有。”涂山长老摇摇头道,“然而眼下没有,以后却未必不会。悠悠之口,你怎能以‘眼下没有’四字搪塞之?”
“长老是以为,我有于狐族不利之心?”白珩微微挑眉,道。
“我虽活了这么大岁数,然而于人心,向来便看不大透。”涂山长老道,“眼下眼睛也花了,看得就更不清不楚了。”
此话虽没直指白珩用心不正,然而却也没有否认。
白珩眸中有光一闪而过,却看不清那道眸光包涵着什么样的情绪。
赤婸在旁听着,亦是双眉一挑,神色凛然,正待开口,却给一旁怜奴伸手在几下按住了。她回眼看去,只见怜奴轻轻的摇了摇头。
“若是只有这个小姑娘也就罢了,”涂山长老又道,“昨日那人,那又算怎么回事?”
白珩淡然道:“此事我于殿外已然说过了,长老难道没有听见?”
“听是听见了,就是听不大明白。”涂山长老道,“你的言下之意是,此人已然叛出蛇族,愿为我族效力,而你亦有确保他不会契约背盟之法?”
“是。”
“天上掉下个馅饼,你随口便吃吗?”涂山长老道,“你不是个糊涂人,这样的糊涂事也不该是你会做的。因此我想问一句,你究竟和他打了什么商量?”
白珩顿了片刻,道:“此事却非我可随意透露的,长老若想知道,我问过他,他同意了,自然再与您说。”
“罢了,无论你俩打的什么商量,那都不会是什么好商量。”涂山长老摇头道,“这个苍阙,当年连自己国族都可以不管不顾,天性凉薄,由此可见。这样的人,你竟信他,我对你当真是有些失望了。”
白珩沉默片刻,道:“长老此言虽不无道理,然而我亦不是轻信他人之人。这一点,长老尽可放心。”
“天底下的事,再是铁板一块,仔细去寻,亦能寻出隙子来。”涂山长老道,“你自负已然将他的前后路都封死了,谁知会不会还是有隙子让他赞?”
“那依长老说,该如何?”白珩静静问道。
“杀之。”涂山长老极寻常的道,“死人翻不出任何把戏,只有死人可以相信。”
白珩又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维持了很长时间。
“此人于我们,至关重要。”他过了许久,才道,“此战要胜,关键在他。”
“当初你说要战,我便跟你说过,应让我狐族多生息两年,方可应战。”涂山长老冷漠道,“你明明能避此战,却硬是不避,此时眼见情势不妙,却将外族甚而敌人都当作了支柱,直如丧家之犬,这未免太也难看。”
赤婸大怒,哪里还管得涂山长老身份多么不同,张口就要骂,却被白珩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长老所言这个过错,”他对着涂山长老静静一笑,“白珩恕不敢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