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氏长老即便是放在不同氏族之间,那也是年龄最长,地位崇高的耆老。
即便白珩贵为青丘王君,对着他,亦不同于对着其他氏族长老。
一来是本氏长老,二来当年那一战之后,青丘有一段时间未立王君,而其时监国的,便是涂山氏长老。
想起白珩依然流落在外,而将之迎回青丘,立为王君的,也是涂山氏长老。
白珩自然不是稚弱的幼君,然而涂山氏长老极偶然的对国族之事说句话,那话的分量自然也有些不同。
便如此时。
“你做事一向稳妥,我也向来不理会,然而你近来的行事,却有些过了。”
这样一句话,轻轻说来,分量却重。
放眼整个狐族,能这样对白珩说话的,也只有他了。
若换做别人说这话,白珩还不怎么样,一旁听着的赤婸便要先跳起来直斥对方放肆了。
然而说话的是涂山氏长老,便是赤婸,也不敢造次。
白珩顿了一顿,道:“这我确实未曾察觉,还请长老指点。”他的语声平和,并无半分被直指其非后的不悦。
“你是青丘王君,本应反听内视。”涂山长老道,“近来族中人对你颇有非议,难道你竟没听见?”
白珩沉默了片刻,而后道:“虽听见了,然而我以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无稽之言,自然永远只是无稽之言。”
“依你说,此事只是无稽之言?”涂山氏长老问道。
“是。”白珩断然道。
涂山氏长老点头捋鬚不语,然而赤婸与怜奴在一旁却是一点也听不明白,怜奴也就罢了,赤婸哪里听得竟有人非议白珩,她却不知?
她抢着便问:“是什么话?我怎么竟没听过?”
白珩对着她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不必理会。”
“长老都提了,怎么会不要紧?”赤婸说着,回过头对着涂山长老央求道,“长老,你告诉我,那是什么话?”
涂山长老望着她神情焦虑的小脸,嘿嘿笑了起来:“妳这小丫头,性子跟块爆碳似的,又这样护着妳哥哥,让妳知道了,可不要炸锅了?”
“怎么会?”赤婸忙道,“我近来性子好多了,哪里还像小时候那样急?好长老,你跟我说了吧?”
白珩与怜奴眼里都出现了一丝笑意,只是不好此时笑出来,都忍了下去。
赤婸性子不急?天底下还有谁急?
“赤婸,我说了,这话无关紧要,妳也不必再追问长老。”白珩轻咳一声,道。
“既然你一直说无关紧要,那么便是告诉她也不妨啊?”涂山长老呵呵笑道,他隐在雪白长眉下的目光往怜奴若有意,若无意的扫过,“这个小姑娘也该知道才是。”
怜奴微微一怔,长老此言似乎暗指此言与她也有关係,她忽然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是什么?”赤婸听得长老口气鬆动,忙问道。
涂山长老捋着鬍子,慢吞吞地道:“近来族内有些传言,说是妳哥哥要大婚了。”
平地一声焦雷。
涂山长老这话说得既慢又平,然而对于赤婸来说,实在不啻一记响雷。
圆圆的眼睛瞪得极大,赤婸慢慢地转过头去,瞠目结舌的瞪着白珩。
白珩俊美的脸上极难得的有丝不安的神情,对着她轻轻摇头,示意绝无此事。
“和谁?”赤婸勉强按捺了下来,然而这两个字问得咬字实在有些重。
怜奴忽然觉得十分不快,当她见到涂山长老朝着自己指来时,她更是不快。
她清美如画的容颜沉了下来,目光冷彻,静静朝白珩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