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奴犹豫抬眼望向白珩,只见白珩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不妨,便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开始布阵。
她走到大殿中央,左手轻撩起右手的袖子,右手伸出食中两指,斜指地面。怜奴凝神片刻,指尖开始发出一道淡金色的光,这道光并不刺眼,但也绝不微弱,只是很稳定,那道光线彷彿有形有质,就像一缕金丝一样,落在了地面之上。
怜奴的神情极为专注,因为布阵本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在青丘半年多以来,若说白珩有什么是教她教得最多的,那便是阵法一道了。
过去她虽也学过一些,但终究只是略识皮毛而已,然而到了白珩这儿,那却是全然不一样了。
白珩让她看过了大量的阵谱,让她将这些阵法都熟记于胸,更让她学着布阵。而近来,则开始让她拟阵了。
她曾问过白珩为何让自己学这些,白珩的回答便如往常一样,言简意赅。
“因为你适合。”
怜奴心细如发,聪颖过人,这自不待言,而瀛洲妖的妖力,确实也是极适合佈阵的。
瀛洲妖的妖力,其实算不上强大,比起某些霸道的妖族血脉而言,瀛洲妖的妖力简直可以说是微弱。
然而世间再也找不到一种妖族的妖力,能比瀛洲妖的妖力更加宁静稳定,更加没有一种妖族,可以像瀛洲妖那样将妖力控制得那样完美。
一缕细如髮丝的妖力,瀛洲妖尚可将它分成数道,分作不同用途,这种精微到了极处的掌控力,是其他妖族望尘莫及的。
布阵并不需要太强大的妖力,然而却须很仔细,将阵法中每一处妖力的强弱调配得恰到好处,让妖力的流动恰好达到一种平衡,而能发挥阵法功效。
如此说来,作为世间最后的瀛洲妖,怜奴本就是最适合学习布阵的人。
此时她凝神发力,指尖发出的那缕金丝开始缓慢的在地上蜿蜒开来,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图形。冬夜寒冷,然而怜奴的鬓边却多了几滴晶莹的汗珠,她自然没有去擦,汗珠落在了地上,转瞬间就被布阵所产生的热气化成了一缕青烟。
终于,分从两端延展开来的图形的最后一缕金线,也合在了一起。
怜奴慢慢的将涌到指尖的最后一缕妖力输出,而后金线断绝,她亦将手缩回了袖子之中。
地面上一个两尺见方的阵法,已然成型,其上热气犹在,氤氲间,可见妖力于其上浮动不已。
怜奴见自己这个阵法布得严密而完足,心下亦有丝欣然,然而面上却全然看不出来,转身向白珩行了一礼,道:“王君,阵已布就。”
白珩微微颔首,起身对着苍阙一摆手,道:“请。”
苍阙亦站起身来与白珩一同拾阶而下,来到阵法之前。
两人互看一眼,白珩微微一笑,苍阙轻轻挑眉,同时举步踏入了阵法之中。
一道光华升起,在两人身周绕行。
两人闭上了眼,各自说出了誓言。
白珩听着苍阙的誓言,苍阙亦听着白珩的,两人都仔细的听着对方的每一句话,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模棱两可的语句。
这个誓必需立得缜密,否则便有空子可以钻,否则便仍然不能相信对方。
两人心里想的都一样,嘴里的誓言则越发仔细。
终于,两人的话音同时落下,他们双双睁开眼,平静对视。在两人身周不断绕行的光华忽然加快了速度,仿佛要将两人包裹住一样,忽地光芒一盛,那一道光嗖的窜入了两人体内。
两人衣袍扬起,均是一蹙眉,彷彿有些不适,而后神情随即宁定。
阵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其上的妖力也消散了,只有隐隐还有余温的地面,证明了这个阵法曾经存在过。
白珩与苍阙各自抬起手来,分别在对方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如同烙印一般的印记。
天誓守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