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听?”白珩清冷道,“当此战事一触即发之际,你只身一人来我青丘,不伤人性命,更兼有事相商,还能是什麽事?”
苍阙道:“难道你便没想过,我许是来刺探敌情的吗?”
白珩静静望着他,道:“你不会。”
“何以见得?”
“你当年弃王君之位而去,胸中本无家国。”白珩冷冷一笑,“为了蛇族,你都未必愿意如此作为,更何况是为了相柳?”
一抹微笑,缓缓浮上了苍阙的脸。
“素闻青丘王君颖悟绝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素不理世事,如今却特意来了趟青丘,想来你所求之事,非但不易,更只有我能办到。”白珩淡淡抬眼,望著他,“我不信诚意,我只想听一听,为你所求之事,你能给我什麽?”
“我把这场战事的胜利,拱手送与你。”苍阙道,“这价码,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白珩冷静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一阵,而后淡淡道:“这一句话,虽还不够,然而却也能让你至我大殿一叙了。”他侧身一让,“请。”
苍阙一笑,踏步便上。
白珩跟着转身,与他并肩而行,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与怜奴一触,见怜奴几不可辨的微微点了一下头,他的目光便又回至了前方。
山道狭小,四周里却星星火火的站了许多手持火把的狐族,本应将山道挤得水泄不通,然而两人一路徐徐上行,原本拥塞的人群,却很自然的散了开来。
两人便这么一路走了上去。
白珩与苍阙对面而坐,一名侍女捧上了两碗热茶,分别放在了两人眼前。
苍阙望着颜色碧绿的茶水,一时沉吟不语。
“这茶不坏,你尽可放心喝。”白珩淡淡道,“对你下毒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苍阙笑了起来,道:“这麽说来,你倒磊落?”
“我只是不做无用之事。”白珩摇头道,“对蛇族下毒,这法子未免太笨。”
苍阙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忽道:“我其实早就想见你了,你可知道?”
“是吗?”白珩的神色还是那样清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难道敢说,你从来没想过要见我?”苍阙的眉毛却高高挑了起来。
白珩想了想,发觉自己的确想过要见一见这个曾经与自己并称的家伙,便点了点头。
“我想过,若见到了你,我有一句话是定要问一问你的,”苍阙又道。
白珩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等他说下去。
“为何你要回青丘?为何要接下王君之位?”
白珩终于显出了一点除了冷淡与平静以外的神色。
他看上去有些诧异。
这个苍阙上得峰来,喝了两口茶,说了两句话,然后就问了自己这麽一个问题。
两人今日初见,而且这一次见面,实在算不上愉快。而这一个问题,除了赤婸,他实在想不出谁敢这样直接的问出口来。
而赤婸又怎会问他这个问题?
苍阙一问既出,顺势抬头看了一看四周。
大殿阔朗,数十支红烛,尚不能照尽所有角落。
然而再大的屋子,终究大不过天地。
当世界只限缩在一山之上,一殿之中,那麽又该如何寻得自在?
他没有见过白珩,然而少年时的他,常常听见白珩的名字。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觉得能够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人,也会像自己这样心高气傲。
人人都希罕王君的位置,但他们这样的人物,本是不该希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