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蓝的天空之下,满地的白雪几乎亮得令人难以直视,而倒卧在地上的少女露出的肌肤,亦是白皙如雪。
呼啸的风声不再,雪谷之中,忽然静得有些空洞。 四下里,万籁俱寂,只余少女痛苦喘息的声音。
甄宇静静望着她,只见那少女浑身颤抖,挣扎着支起身子,抬起脸来。
覆面的长发如水滑落,雪肤花貌,眉眼清莹,不是苗苗却又是谁?
苗苗坐在雪地当中,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被抽干了,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片阴影覆上她,她惶然的眼眸中倒映出了甄宇的面孔。
苗苗恐惧已极的低呼一声,瑟缩着身子,便往后退。
甄宇如何能容她退开? 一探手,苗苗便被整个人从地上扯了起来,踉跄向前扑跌而入他的怀中。
他低头望着苗苗苍白失措的面孔,薄唇微微一扬。
他的苗苗,总算回来了。
苗苗看见甄宇那抹笑容,如堕冰窖之中。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向来对自己温柔体贴的表哥,会对自己做什么。
她面如死灰,低声道:“你杀了我吧。”
“我怎会杀你?” 甄宇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我要带你回家,便如你不曾离开过一样。”
苗苗眼眸中出现了一丝荒谬的神色。
“表哥,你难道以为我还能回到甄家,假作不知你们对我的一切图谋,傻傻地任人宰割吗?” 苗苗惨然道,“你若要杀我,尽管动手,但若以为我会信得你的话,跟了你回去,你可就错了。”
甄宇眼神一动,顿了半晌,方慢慢地道:“你果然都知道了?”
苗苗笑了一笑,那个笑容却甚是摧心:“我还是知道得太晚了,否则我一早便走了。 我便是死在荒郊野外,也总比给你们这样无止无尽的折磨要好。”
“于是你便逃了。” 甄宇冷冷的道,“你怎么不来问一问我,为何如此对你?”
苗苗似乎听到了极荒唐的一句话一般,失笑道:“问你? 难道你还会回答我? 难道我听了你的回答,还会心甘情愿的留下,任你们将我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作你们的禁脔?” 她慢慢的摇了摇头,“表哥,我永远不会去问你,便如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们一样。”
甄宇眸中怒气一闪而过,抓着苗苗的手一紧,苗苗只觉得上臂一阵剧痛入骨,然而她却一声也未吭,只是睁大了一双饱含不屈的眼,昂然迎视甄宇。
“你要杀便杀,然而要想再骗我,那是万万不能了。” 她一字一字的道,声音虽轻,却是斩钉截铁,绝无转圜余地。
甄宇望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庞,俊脸上彷佛凝了一层寒霜,冷然道:“你想死?”
苗苗不答,只是凄然一笑,别开了目光。
甄宇对着她凝目而视,只见她容色姣好如昨,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陌生,令他的心底翻腾着一股冰冷的怒意。
“哪有这么容易?” 他蓦地道,手臂猛的一紧,冰冷的目光在苗苗的面孔上逡巡,“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又怎么能死?”
苗苗只觉得他的手臂仿若铁箍,箍得自己几乎有些疼痛而难以呼吸,她欲待挣扎,然而全身无力,又哪里推得开他?
正挣扎间,忽听得甄宇闷哼一声,环着自己的手臂陡地松了,跟着她腰间一紧,耳际风声响过,已有另一人揽着自己掠出了数丈,轻轻落在了一块大石上,一件轻暖的皮裘落下,将她衣衫单薄的身子裹了起来。
她抬眼望去,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临渊又是谁。
临渊正自低头给她披衣服,然而他向来单纯清朗地面孔,此时却是双眉紧蹙,双唇紧抿,隐带怒气。
苗苗怔怔的望着他,问道:“你怎么不走?”
“我适才在洞里便对你说过,而你也点了头的。” 临渊抬起眼,望进她的眼底,“我说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俩死活都在一块儿,这话我可不是随口说的。”
苗苗心底一酸,又有些甜,含泪道:“那咱们今日可都要死在这里啦。”
“胡说什么?” 临渊道,“一会儿咱们还要出谷,你且在这儿等我一等,我带你出去。”
临渊此话淡淡说来,仿佛此事理所当然,本应如此一样。
苗苗听着,也不知为何,原本惶乱的心竟然渐渐定了下来。
临渊从来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说一些毫不简单的话,而他回回都是认真的。
而有哪一回,临渊骗过她了呢?
她忽然不害怕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我等你。”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会之间,尽是了然。
临渊给她拉好了衣服,这才回过身来,望着仍旧站在原地的甄宇。
“好了,”临渊的声音也有些冷了下来,“你出手吧。”
甄宇的左手垂在身侧,适才给临渊击中的手腕仍在隐隐作痛。
他的脸色有些冷,更有些沉,然而他却一直很安静。
他安静地看着临渊,看着他抱着苗苗纵开,看着他给苗苗披衣服,也看见了他们二人默契的那一抹微笑。
他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右手握在了左腕之上,缓缓地收紧。
一直到左腕的疼痛直入骨髓,他才缓缓地鬆开了手。
此时见临渊让自己出手,他冷冷的一笑,慢慢的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