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们便带着赤婸走了。
爹对他说,往后便是他要照顾她了,白珩低头看着怀里的赤婸,她是那样小,那样软,夜寒难禁,她自然而然的就往他的怀里钻。
他点头答应。
从此以后,照顾她便成了他最重要的事。
月白风清,临渊与怜奴左右无事,便索性坐在赤婸房前石阶上閒话。
因怜奴事忙,两人平日见面也往往匆匆而过,话也说不上几句,此时难得能这样促膝而坐,怜奴便问起临渊近日如何。
临渊因说起自己近日习武等事,自打萧易寒离开青丘以后,他便一直自学至今。
他犹记当初白珩给了他钥匙后,他初次打开赤婸书斋时那种震撼。
那书斋楼高二层,第一层放满了书架,架上满满磊著书;他拾阶而上,到了二楼,又倒抽了一口气。
二楼收藏著各式兵刃,从寻常的刀剑,到各种形状古怪的奇门兵器,乃至于各色暗器,都分门别类,一一收藏妥当。
临渊那时只看得眼花缭乱,哪裡知道从什麽学起才好?最后便胡乱拿了本掌法来练。
“那是什麽掌法?”怜奴见他说得兴高采烈,抿嘴微笑问道。
“九焰掌。”临渊忽地问道,“姊姊,我一个人练,也不知道练得对不对,妳要不要看看?”
怜奴点头道:“好啊,不过武功一道我不如赤婸,也不知看得凖不凖?”
临渊喜道:“姊姊妳愿意看,那当真太好啦。一个人练,总也怕练得不对,我又没人可问。”说著便站起身来,一个纵跃便到了中庭。
怜奴以手托颐,微笑地看著临渊拉开架式,便打了起来。
看了片刻,怜奴蓦地眉心一耸,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那一抹讶色。
月光下,少年发掌的身影,竟逐渐模糊了起来。
原本清凉微寒的秋夜,竟随著临渊一掌掌的发出,添了一股极燥极热的气息,临渊的身旁水汽氤氲,竟是夜间寒凉的空气恰遇那股燥热之气,所凝结而成的。
怜奴坐在几尺之外,呼吸间竟也能感到乾涩与炽热。
临渊一套掌法堪堪打完,到了最后一式,他高高跃起,举掌向天虚劈,那掌势便如烈焰一般,轰然上腾,似乎连黑夜也被他这一掌燃去。
临渊收掌含胸而立,吐纳了几下,正要开口问怜奴觉得如何,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叫道:“好!”
临渊与怜奴一同看去,只见赤婸笑吟吟的走来,她身后一袭白袍,缓步而来的,不是白珩而又是谁?
赤婸走近临渊,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挺不错啊,你这小子,这九焰掌倒也给你练得有模有样,只是这掌法许多细微之处,你还没练到家,可惜了多少精妙后著。”
她说著,见临渊瞠目瞪视著她,美目圆睁,也瞪了回去:“瞪什麽瞪?你见鬼啦?”
“妳和王君没事啦?”临渊问道。
“我们能有什麽事?”赤婸笑嘻嘻地转头看著刚好跨步进来的白珩,“是吧?王兄……大哥。”她遇到白珩的目光,不禁吐了吐舌头。
“妳没事了便好,喏,药给妳温著呢,快去喝了吧。”临渊道。
赤婸一听又要吃药,秀眉一蹙,叫道:“不喝!你整日追著我催我喝药,好有意思吗?”
“能有什麽意思?”临渊道,“若不是妳一天到晚躲著不肯乖乖喝药,我还能多练一会子功夫呢!”
“我身子已经好了,为什麽还要喝药?”
临渊理直气壮,道:“朮夷说妳身子这次受创不小,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调回来的。妳这回会这般严重,也是当初冰蝉寒气入体,未能好好调养的缘故,妳还敢掉以轻心吗?”
“我……”赤婸正要回嘴,却听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赤婸,听话。”
赤婸回头望著白珩,大眼裡盛满委曲:“王兄,那药很苦的。”
白珩静静望著她不语,赤婸缩了缩头,小心道:“大哥?”
白珩依然不语,赤婸丧气垂下头,道:“好啦,我吃药便是。”
临渊便去端药,白珩偶一抬眼,却见怜奴远远站著,似笑非笑望著自己,一双清澄明淨的眸子中微带戏谑之色。他淡淡转开目光,只作不见。
须臾,赤婸已喝了药,又含了临渊早备下的麦芽糖,和临渊一起走了回来,边走边对临渊适才的九焰掌大发议论。
临渊数月来总想不通的疑难之处,经赤婸寥寥几语,竟便豁然而解,只听得他张大了嘴,连连点头,叹道:“若妳早先便在,我也不必自个儿胡乱猜测这麽久啦。”
“没关係,以后我教你。”赤婸爽快道,“除了九焰掌,你还练了什麽?”
临渊不大好意思,道:“我练得慢,可真不多。”
“是什麽?”
“除了九焰掌,另外还练了玄风掌、混天拳、以及江雁十七式。”临渊一一数道,“现下正练落霞剑呢。”
赤婸越听越是惊奇,道:“谁教你这样练的?看不出你这小子眼光倒好!”
“谁又来教我了?我一直都是看到什麽练什麽,真真难死我了。”临渊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