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麽?”临渊问道。
“若不是数月前我让她去捉那冰蝉,让她与这天下至寒之物相近了数日,她也不会寒气入体,至今没有调养过来,竟酿大祸。”
临渊呆了一呆,道:“此话当真?”
“我诓你做啥?”朮夷道,“狐血之热,仅次凤凰,据说那凤凰之血,遇风即燃,狐血虽不至如此,但毕竟……”
他还在叨叨絮絮,临渊却已然听而不闻,只是呆呆地望著赤婸。
当初赤婸是为了他才去捉的冰蝉,却因此害了自己。他该如何是好?
“……何况此时时气已然入秋,正是阳气衰退,阴气滋长的时节,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朮夷还在连珠炮似的说著,一抬头,却见临渊显然心神不属,不禁大怒,道,“小子!我说的可都暗含至理,你竟敢不听?”
他便骂了起来,在窗前调香的怜奴回头见他二人一个愿骂,一个愿挨,想是素来如此惯了,但此时在赤婸床前,著实吵闹,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香已调就,她盖上香炉,转身走回二人身边,轻咳一声,恰好打断了朮夷的骂声。
“王君去找血,也不知多久方回,赤婸这样发烧抗毒,已是勉强支撑著,怎麽还禁得起你们俩在此吵闹?”怜奴蹙眉道,“且你俩今日为赤婸也忙了一天了,不如去歇歇,我留在这儿看著就是。”
她语音虽轻,话内意味却是斩钉截铁,朮夷和临渊刚想出言反对,却给她一个眼神给噤住了。
“去吧。”怜奴再不打话,将二人推出房间,跟著关上了房门。
朮夷和临渊站在房门口,临渊也就罢了,朮夷却哪裡受过这样的待遇?偏偏怜奴这人不温不火,却自有一股清刚之气,说出话来,不仅句句成理,又凛然不可反驳,让人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朮夷呆了半晌,回头见临渊望著自己,似乎要自己拿个主意,不禁有些下不来台。
“看什麽看?我累了半天,难道不该歇歇?”他恶狠狠地道,“起开!别挡著我的路!”
他推开临渊,扬长而去。
临渊虽不想走,却不敢再推门而入,只得对著门道:“姊姊,妳有什麽事,便遣人叫我。”
房内传来怜奴答应之声,临渊摸了摸后脑,便也转身走了。
若要说有谁是最为疲倦的,那决计不是临渊和朮夷。
怜奴带著中毒的赤婸,一路从三危山逃回青丘,一路耗费之心力当真是难以言喻。回了青丘,又是一阵忙乱,此时才有时间坐下好好喘口气。
她自然不会与旁人说,但此时才刚坐下,便觉自己全身彷彿要散架一般,一旁赤婸高烧呓语不断,更添心内烦乱。
她坐在床边,支肘怔怔的望著赤婸,渐感眼皮沉重,终于抵不过疲倦,伏在赤婸身边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推门之声惊醒,她揉著眼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片黑暗,竟不知何时天已黑了,有一个人影静静站在自己身前。
她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喝问:“谁?”
“是我。”一道温玉般的嗓音传来,正是白珩。
“王君?”怜奴先是一愣,复又大喜,“你找著血了?”
朦胧中,似见白珩点了点头,跟著眼前一亮,他已点上了蜡烛。
怜奴一见他,不禁又是一怔。
从来白珩都是从容不迫的,彷彿世上便没有什麽能打破他的宁静。
偏此时,他髮髻微乱,一身白袍却沾染了些许尘土,虽不很多,但与他平时纤尘不染的形象却是大异。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白珩。
然而此时却非多谈此事的时候,怜奴一指榻上的赤婸,道:“王君,赤婸所需的血在何处?”
白珩不答,只是迳自走到赤婸床前,凝视了她片刻,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赤婸睁眼,见是他,烧得乾裂的双唇勉强绽出一笑,想说话,却又嘶哑难以成言。
白珩凝望著她,嘴角慢慢的浮起一抹细緻得不可思议的微笑。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