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从梦魂界里抽出了那把色泽如墨的斩梦刀,然后指尖一旋,拿出了一颗琉璃一般澄澈剔透,却隐隐有光华流动其中的珠子。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把阿毛从梦魂界里也叫出来,朮夷却已夹手抢过他手里的珠子,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那珠子不甚大,与榄夷一对小眼倒是相映成趣。
朮夷看了半天,忽地问道:“这珠子做什么用的?”
“咱们斩梦,为的是将困在梦魂界里的神魂带出,还送进人的神枢之中。” 临渊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这珠子便是用来将无形无质的神魂储于其间,带回元阳界的。”
朮夷怪目一翻,道:“你这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竟连这珠子最大的功用都说不出,倒好意思说自己能斩梦?”
临渊有些不服气,道:“师父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自然只知道这样了。 你若知道别的作用,不妨说出来。”
“你小子不信我?” 朮夷恶狠狠地道,“那你问你师父去,又问我做什么?”
赤婸插嘴道:“临渊,他骗你呢,他也不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了?” 朮夷怒道。
“你说不出,那就是不知道。” 赤婸回嘴道。
朮夷大怒,冲口道:“我自然知道! 这珠子最大的功用,还是在能修复受损的神魂!”
“当真吗?” 临渊闻言大喜,拍手道。
朮夷这才发现上当,怒目瞪视着赤婸,只见赤婸对着他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道:“哎哟,瞧不出你当真知道。 真不愧是炎帝侍,当真是见多识广。”
朮夷给她一捧,满腔的怒气登时泄了一半。 一双小眼转来转去,犹豫着是不是还要骂她。
临渊在旁很是心急,问道:“这珠子当真有这功用,那岂不是恰好对症?”
“对症是对症了,但你的神魂可不是小磨小损,你道那么容易修复?” 朮夷给临渊一问,便即忘了要骂赤婸,“你的神魂破碎如此,少说也得三天的功夫,方可修复。”
“三天便三天,打什么紧?” 临渊叫道,“前辈,你这就动手吧。”
“你这小子当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朮夷骂道,“你怎么不想想,我若将你的神魂全都取出了,你会怎么样?”
临渊一呆,却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神魂全然离体,那便死啦。” 朮夷哼了一声道,“刚死之人我或许还能救回,但死了三天,身子都要发臭发烂了,我还怎么救啊?”
临渊脸色一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你是有法子的,是不是?” 赤婸抢着问道。
“我自然有法子,但我说过了,我虽能治,但这小子若自己撑不过去,那便是一个死。” 朮夷说罢,转头望着临渊,没好气的道,“你真要治?”
临渊不答,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赤婸心中暗暗佩服,她游历江湖经年,但像临渊这样在生死关头前镇定如恒的人,却是少见。
这名少年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对于生死这样洒脱?
朮夷见临渊居然这样决绝,同样有些吃惊,道:“你听清楚了没有,我说的是,你若没能挺过去,那可就立时死啦! 若你不治,我倒也有法子延你几年阳寿。”
临渊摇头道:“延几年阳寿,但终归还是要死。 且这几年间,时时担惊受怕,生怕自己随时要死去,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活着便要好好活着,死便痛快的死去,拖着半死不活,那才是折磨呢。”
朮夷歪着头看着临渊,把临渊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几次,终于道:“你这小子倒有些意思。”
临渊摸了摸后脑,道:“是吗?”
赤婸皱着眉头,她向来豁达,但此时却反不如临渊洒脱。 临行前,白珩的话犹在耳际。
“此行无论发生何事,临渊都不得有所损伤。 他于我们有用,有大用。”
有了白珩此言,临渊尽可对自己的性命不萦于怀,她却是万万不能的。
“慢着,你究竟要如何治,先说清楚了。” 她再次拦在临渊身前,一双妙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朮夷。
朮夷望着她,眼神很是不屑:“我便是跟你说了,你这臭丫头又懂得什么?”
赤婸执拗道:“你说便是,管我懂不懂呢。 快说快说!”
临渊也插嘴道:“是啊,前辈你便说清楚吧。 我师父说,医者父母心,可不能让病人悬着心,能讲清楚的便该讲讲清楚。”
“我偏不爱讲那么多,你们爱信不信由得你们!” 朮夷怒道,“不爱治便滚,道我好稀罕吗?”
“不过”临渊还待再说,但只说了这两字,却见术夷已经跳起脚来,骂道:“你竟敢不信我? 臭小子,活该让你一病不起。”
临渊心想你不是说爱信不信由得我吗,怎么却这样暴跳如雷?
赤婸叹了口气,道:“好,好,我们信你便是,但你记好了”她抢上几步,低声在朮夷耳边说了一句话。
“王兄要他活着,你若把他治死了,这姑瑶之山,可就不归我青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