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族王宫的深处,隐藏着一座神秘的魔药坊,它位于祭师塔的地底,原本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直到奇遁的到来,这里才又开始弥漫起奇异的气味——像是硫磺与薄荷的混杂,辛辣而清新,让人不禁皱起眉头却又难以抗拒。
石武的赤色尾巴轻轻扫过冰冷而坚硬的花岗岩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残缺的右臂被一件獾毛斗篷遮掩,这件斗篷是他揭榜来到王宫之前,能猫为他精心准备的。能猫总是如此细心,与他五大三粗的外在格格不入。
石武站在魔药坊的中央,面前摆放着三十口黄铜天平,它们正在自动称量着蜘蛛腿干。每根蜘蛛腿都被切割得极为精细,长度恰好为3毫米,整齐地排列着,看起来宛如一团轻柔的茸毛,在温暖的烛火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第一试炼——萃取月光苔藓的精华!”奇遁的声音在魔药坊中回荡,他稳稳地坐在悬浮的看台上,双手交叠,银丝手套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芒,“禁止使用魔杖,禁用漂浮咒语,时限四十五分钟。”
石武的目光落在奇遁身上,他的确是个白狐兽人,但并不是石武曾经熟悉的式祈。石武心中有些失落,自己之前的确是想多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在龙之国就能遇到式祈呢?式祈应该还在神隐寺修行,或者已经回到了虎落他们那边。
不过,即使眼前的人不是式祈,石武的目标依然明确——他要找到那位曾经帮助过斯诺家族的魔法师,或许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人。但在此之前,石武必须通过这场魔药试炼,而这些题目并不比他在魔法学校时的压轴题简单。
石武的左手刚刚触到材料盒,前排的刺尾貂魔药师便故意撞翻了自己的紫水晶研钵,研钵中的药粉洒了一地。
“哎呀,单手佬需要帮忙开盖子吗?”刺尾貂魔药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他的毒钩尾轻轻一扫,掀起了石武斗篷的一角,划在了石武的断臂上,留下一道瘙痒的红色伤痕。
“抱歉抱歉,你看我这大手大脚的,哈哈。”刺尾貂魔药师哈哈一笑,转头开始熟练地准备起自己的材料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石武的记忆中回响。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石武三岁那年,他在追踪雪虫时不慎被它冻伤了右爪,无法拉弓。母亲将热松油涂在他的掌心,轻声说道:“石武,你父亲曾经说过,真正的猎手会用伤痛标记猎物,尤其是那些难缠的家伙。当你再次靠近它们时,它们留给你的旧伤会开始隐隐作痛。这是你作为猎魔人的本能。”
石武望着刺尾貂魔药师的背影,咬了咬牙,继续自己的工作。时间只有四十五分钟,而他只有一只手。
他用牙齿扯开铁盒,潮湿的苔藓团泛着铅灰色,这是被施加了硬化咒的北境特供品。其他考生纷纷用银刀劈砍,火星在操作台上飞溅。一位穿着金丝袍的浣熊兽人魔药师甚至召唤出火焰,试图熔化苔藓,然而苔藓却因此碳化发黑,他也就直接被宣告出局了。
“还有三十分钟!”石武手腕上的哭嚎藤手环突然收缩一下,勒得他的腕骨作响,仿佛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他摸向暗袋里的龙角匕首,刀柄缠绕的树皮已经磨出了包浆,这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也是记忆和护身符。
当刀刃切入苔藓的瞬间,靛蓝色的汁液如活物般跃入量杯,在月光石的照耀下,仿佛析出了点点星尘。再加入蜘蛛腿干吸附掉杂质,就能得到纯净的汁液。
“作弊!他用的是附魔的工具!”刺尾貂考生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而刺耳,打破了魔药坊中的宁静。
奇遁的白尾忽然分出一支垂下看台,毛发丝轻轻缠住那把匕首,将它举到半空。石武的心脏几乎停跳——这不就是当年白灵使用尾巴的招式吗?难道眼前这个考官,也是操偶师家族的人?
“龙角匕首,乘黄的角,再带上了獬豸的魔法。”奇遁的竖瞳映出刀刃上的纹路,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能切开月光苔藓的固化层,也会吸收凶兽的生命力。”他将匕首轻轻抛回石武面前,“继续。”
“可是,主考官,这是作弊!”刺尾貂再次发表了自己的不满,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你的话有点多了,时间不等人,你应该想想自己能不能通过第一关。”奇遁挥了挥手,几根操偶丝立刻缝住了刺尾貂的嘴巴。
耳朵终于清静了……石武握着匕首,心中想着。可是他觉得隐隐有些不安,那个白狐兽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而且那家伙看着匕首的眼神,那个眼神……
“还有二十分钟!”哭嚎藤手环再次收缩,石武不敢多想,专心完成了剩下的工序。这一关结束后,已经有一半的魔法师被请了出去。不过石武前面那个烦人的刺尾貂还是留下来了。
“我可是靠自己的双手完成的。”刺尾貂特地在石武面前伸出那双黑黑的手,仿佛在炫耀什么。要不是在考试,石武真想一匕首扎进去。
很快,第二场试炼开始了。铜釜中,水仙根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正在规则地逆时针旋转。石武的断臂伤口在魔药蒸汽的刺激下开始溃烂流脓,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敢停手。他知道,这是生死水,一种真正意义上“要命的”魔药,一旦操作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把水蛭汁液滴入时,要想着最痛苦的回忆。”石武的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曾经教他的话。那是他六岁生日的夜晚,母亲带着他潜入沼泽。她随手从沼泽地里折了几棵缬草,在掌中轻轻碾碎,然后对石武说道:“看好了——当液面出现骷髅纹时,立即撒入缬草粉!”
“妈妈,你最痛苦的回忆是什么?”小石武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明白,痛苦和回忆这两个词语加在一起,就是一把挖心的刀。
“是……这是妈妈的秘密哦。”母亲一手轻抚小石武的脸庞,一手不经意地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滴,“你和你父亲越长越像了,孩子。”
最痛苦的回忆……
石武的视线定格在了面前的魔药。
是自己来不及把那句话说出口就被送到龙之国的时候吗?
还是自己对遍体鳞伤的虎落无能为力的时候?
亦或是自己被哈迪斯切断右臂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