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珂想起了流民冲击沈宅的一幕，低声道：“多亏了史都头和罗三爷。”
贺头啪地一甩马鞭，“沈老夫人，您的粮铺可也帮了史都头大忙！”
沈鸣珂顿时明白了，恐怕她“捐赠”的家资都会被充军。
这么一来，沈家与曾县令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上。
她正想着回村后定要低调做人时，车外贺头似乎想起了沈家被迫捐赠的事实，于是换了话题。
“沈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这流民闹不了多久了。眼瞅着太后娘娘千秋将至，各地不说献上祥瑞，好歹也不能让流民添堵。再说太后娘娘仁慈，带领各家贵妇节衣缩食，捐了不少银钱。”
沈鸣珂听他不停夸赞太后，不禁想起了原著中的评价——为国为民，女中尧舜。
车子行了大半天，午后才进入沈家庄。
目之所及，青山如墨染，绵延至山脚下，绿茵环抱中是一个干涸的烂泥塘，几个垂髫小儿正在里面胡闹。
泥塘不远处连片的水稻田，本该绿油油一片，此时只剩皲裂的荒地。
沈鸣珂叹口气，看向另一边屋宇聚集处，多是茅屋，不过户户门前有大树，偶尔谁家墙内还探出一枝花团，显出几分生气。
“驾！驾！”一小儿大声呼喝：“快点跑！要是回去晚了，我就打死你！……哎呦！你居然敢摔小爷？！”
随着呵斥声而来的是劈里啪啦的一顿鞭子抽打和隐隐约约的求饶声。
贺头驾着马车行至跟前，才发现竟是一老一少。
少年十岁上下，唇红齿白，穿着一身天青色对襟短衫，手执一臂长的马鞭，正对蜷缩在地上的老人施暴。
“吁——”贺头看不下去，停了马车大声道：“谁家小儿如此无礼！居然殴打长辈！”
少年抬头，露出一双吊梢眼，“呸！什么长辈！这是我家的奴隶！”
贺头皱眉，如今世道不好，确实很多人活不下去只能自卖自身。
“就算如此，也该善待老者。”贺头好声好气劝道：“你的师长应该教过你这些道理才是。”
少年闻言，竟是大怒，举起鞭子道：“你算老几？敢管我的事儿！看我打不死你！”
说话间，少年竟是几步冲了过来。
贺头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哪儿能怕这种毛头小子？
他无奈摇头，对着那少年就一挥手。
少年下盘不稳，侧翻着就倒了下去。
“你居然敢推我？”少年踉跄起身，“你等着！我沈家必会让你跪地求饶！”
说完，他转身就跑没影了。
贺头被逗笑了，“哈哈哈，行，我等着你！”
他下了马车，扶起了那位老者，“老人家，您还好吗？”
老者抬起头，眼含热泪。
“老人家，您不用谢我……”
贺头话没说完，就听那老人粗噶的嗓子尖利嚎叫：“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沈鸣珂在车里看见了全过程，正对贺头有所改观，没想到被救的老人家就倒打一耙。
“你们等着吧！小少爷定会带人来！到时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老人说着就一抹脸，瘸着腿往村里走。
贺头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事儿，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