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芸怀孕了。
在见到齐之恒从清风馆的床上被带走的时候,她由于恶心直接晕倒。
诊断的太医说孩子已经有四个月,发育得很好。
四个月了?云芸眼里露出迷茫的神色,那还是在她叫刘玉霜的时候?
四个月前的她还在紧张地等着下一步的计划,她从夏天等到了秋天,终于在某个秘密的时间被一辆马车接到了宫中。
她被带去见了公主,那个她辛辛苦苦模仿了六年的公主。
见到本人,她以为是怎样的一个玉雪美丽、千娇万宠的人物,是怎样的风华气度。
她却见到了一个形容枯槁、缠绵病榻的女子,苍白瘦弱。
公主躺在巨大的柔软的床上,整个人细小得如同床褥的一条褶皱。
若不是那一头黑发衬得苍白的脸过于明显,云芸在一瞬间眼睛都没有找到她。
这就是她一直模仿,甚至暗中当成了假想敌,甚至自己给自己较劲想要超过的人物?
这就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赫连公主,皇帝唯一的女儿?
她一时失语,任由齐之恒在公主面前口出狂言,任由齐之恒伸手搂住柳莹说着自己的苦衷,她只端着自以为最好的气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第一面见到就是失败者的皇室公主。
她看到赫连醉因为齐之恒的话语,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公主只说了一个:“你……”便晕了过去。
齐之恒命人将她带走。
刘玉霜便知道,以后,她就是公主。
赫连醉的下场她晓得,她也明白赫连醉本身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身处富贵却被养得天真浪漫毫无心机,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富贵,这就是她的罪过。
刘玉霜决定改名云芸,不想和曾经的刘家有所牵连,也是在向齐之恒表忠心。
从此以后,云芸只为齐之恒一人所用。
刘玉霜已经死了,留下的是一个清楚地知道自己道路的人。
结果仅仅一个月,她就在泼天的富贵中飘了,然后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打了脸。
论气度,论心机她都不如她,云芸直到齐之恒从清风馆回来,都不知道那个假公主是怎么避开香消的。
“我明明看见她吃下去了!”她跪在齐之恒面前的时候,也是这般声泪俱下地解释的。
彼时齐之恒已经在偏殿中绝食三天,她心中不忍,还是去找了他。
迎面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齐之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你看见她吃下去了,所以我吃下去的和你没关系是吧。”
他抓住云芸保养良好的秀发拎起来:“我给了你一整包的剂量,你说全部给她吃了。你知道我吃了多少吗?我吃了有半包,哈哈!半包!”
齐之恒瞬间面目狰狞,一把将她扔出去:“她要是全吃了还能带人来看我的笑话?我这半包香消是凭空生出来的对吗?”
云芸趴在地上头发都来不及整理,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恒郎,我何苦害你!”
她抬起头,姣好的面容上已满是泪痕:“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害你有什么好处?”
“女人的心思我不想猜。”齐之恒眼神阴冷:“以前竟没看出你是如此蛇蝎心肠,我只是让你从公主那个位置上下来,就生了恶毒的心思。”
要是赫连醉在这,说不得要鼓个掌。
这齐之恒自己是个恶人,还要怪别人作恶。
他要是没有拿药坑人的想法,赫连醉又怎么做这个顺水人情呢?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做坏事永远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就开始怨天尤人,一定要报复回来。
云芸凄苦地望着齐之恒:“恒郎,你是我最大的依靠。没了你,我哪里还有退路?”
她咬着下唇,泪眼盈盈:“我……我怀孕了……”
齐之恒疯狂的面容一僵。
他前脚刚被太医宣判失了男人的能力,后脚这云芸就赶上来说自己怀孕了?
昏暗的偏殿之中,他眯着眼睛看着云芸素白的面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赫连醉。
那时候刚怀孕的她高兴得像一个孩子,不,她平时就是一个孩子了,当时更甚。
赫连醉抱着自己,小脑袋一拱一拱的,眼神也是晶晶亮:“驸马驸马,你听见没有,我们有小宝宝了!”
她与他俱站在光明之下,身体健康,未来一片坦途。
另一张冷漠的面容又突兀地闯进脑海,她站在清风馆小阁的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被丢在床上的他,连门都不进,只让侍卫将他裹了带走。
齐之恒甩了甩脑袋,看清了云芸梨花带雨的脸庞。
真像啊……要是那个女人也能在我面前这样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