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极西,晋北县东边的山地里。
典黔背着自己的叔父在山林里穿行。
“大驴,把我放下吧。”叔父面若金纸,俨然是受了伤。
典黔没理会叔父的话,一瘸一拐地继续奔走。
又跑了半个多时辰,典黔背上的叔父已经没了声响。
典黔也没了力气,找到一处树荫下,跪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将叔父放下。
典黔让叔父趴伏在地上,急忙查探他的后背。
只见后背上有一处用白布裹着的伤势。
典黔小心翼翼的将白布解开,映入眼帘的却是已经流脓的伤口。
典黔咬紧牙关,情绪悲痛。
年关刚过去不到五天,三胡就冲进了并州。
原本并州防线的几处关隘纷纷不战而降。
这让生活在并州的百姓遭了殃。
典黔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可他没想到胡人居然不思民心。
这是他所料错的地方,他第一次后悔留在老家。
典黔来不及想其他的,连忙架起叔父,想要看看他的状况。
掐了好半天人中,叔父终于悠悠醒转。
只是那无神的目光再度让典黔的心揪了起来。
典黔抑制不住悲伤,流着泪呼喊“叔父。”
“大驴啊,莫哭。”叔父十分费力的伸出手,想要擦拭掉典黔脸上的泪水。
可胳膊已经没了力气。
“叔父,你坚持住,再有三十里就到晋北县了,我一定找大夫治好你。”
说罢,典黔就要重新背起叔父继续赶路。
可典黔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背起叔父想要起身。
典黔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面上。
“大驴,别折腾了。”叔父被这一下子颠的咳嗽了两声,哇的一口吐出了鲜血。
典黔无力地跪在地上痛哭,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大驴,你让我躺一会吧。”叔父的声音很痛苦。
典黔回头看着眼神开始涣散的叔父,流着泪让他躺在了地上。
叔父呵呵笑了两声,嘴边簌簌地吹着气,一缕缕口水流了下来。
典黔连忙伸出手去擦拭。
叔父艰难地侧了一下头,眼里映出了典黔那有些模糊的身影。
“大驴啊,这世道太苦了,能不能变一变啊!”
叔父的话那典黔的手掌停顿了那一刹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驴啊,这人间太苦了,你要活得好一点,有机会也做点事吧。”
叔父说完这句话,嘴唇张大,仰望着天空,目光完全涣散,已然没了声响。
典黔不可置信的伸出手试探鼻息,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典黔哀嚎的用手掌锤击地面,直到哭昏了过去。
睡梦中,典黔仿佛回到了自己幼年。
那时,五岁大的典黔失去了父母。
那时的典黔成为了一个流浪儿。
为了活命,每当有人家炊烟升起时,典黔都会穿着破烂且不合身的衣服走到人家的屋门前。
碰到好心的人家会给他两口吃的。
碰到不好心的人家会将他撵走。
五岁时的典黔就见惯了世态炎凉。
直到他遇见了叔父。
叔父是镇上的砍柴人,每天挑着担上山劈柴。
紧紧巴巴的过着日子。
可叔父就是愿意给典黔一口吃的。
两人就这样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