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全员集合的过程中，顾珈言自顾自拣了一张沙发躺下，随手拿了份报纸盖在脸上，闭眼补觉。
得益于越清晏"鬼界柯南"的特殊体质，顾珈言在江城任职期间，没少到总部作报告，因而，早就跟总部的人混熟了。
只是他不见外，别人不见得有这样遇事不慌的强心脏。
可怜的值班人员呆愣愣地看着碎成渣的保护罩，试图强迫大脑接受这一已经发生的事实。
"抱歉，事出紧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值班人员复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姑娘，不停做着心理建设，这是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毁掉加固了无数层的封印的小怪物，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生气也打不过。
他蔫蔫地瞟了一眼时间，距离警报被按响已经过了十分钟，他那个只隔了一条街的工作狂顶头上司，预计最多再有五分钟，就会顶着一脸怒容出现在值班室。
"我们头儿脾气不好，你自求多福吧。"
两分钟后，一个身材矮胖的"地中海"推开了值班室的大门。
来人穿一身藏青色竖条纹西装，圆挺的将军肚将条纹拉扯得歪歪斜斜，红通通的酒糟鼻配上同样通红的眼睛，像是马戏团的演员。
脚上，还穿着匆忙间忘记换的拖鞋。
那双藏在单眼皮下的小眼睛，目光锐利，如同一台精准无比的扫描仪，一一环顾四周，最后落在操作台上那一堆白色粉末，粉末下的红色按钮还不停闪着急促的光。
这便是越清晏的"犯罪现场"。
"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紧急集合命令是能随便下达的吗？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篓子吗？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地中海"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巨大的声浪甚至隐隐压过了尖锐的警报声，令人忍不住怀疑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里是不是填满了炸药。
"大领导，消消气，"顾珈言从沙发上坐起身，盖在脸上的报纸滑到地上，他揉了揉被噪音蹂躏的耳朵，声音低哑，"这大半夜的，可别把您自己气坏了。"
"地中海"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躺了个人，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骂骂咧咧道："你也知道这是大半夜，这调任通报才下了半天，那印章都还没干吧，你小子非得这个点进京？还把老子的封印给破了，你是不是皮痒了？"
"那您可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我哪有这能耐，您那宝贝罩子上还不知道叠了多少张符呢。"顾珈言挨了骂也不恼，依旧笑得没脸没皮。
"不是你？那是谁？"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那个，不好意思，是我按的。"
他这才注意到这座小楼里还有第四个人，一个看起来一拳下去能哭好几天的女娃娃。
"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顾珈言走到两人身边，嘴里叼了根烟，含混不清地说道，"小祖宗，越清晏。"
"这位是非常事件处理部的负责人，季准，大家伙儿都叫他季爹，你叫他季部长就行。"
"季部长好。"越清晏乖乖应道。
"哎好好好，你就是越清晏啊，刚刚没吓到你吧？这么晚来部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叫什么季部长，跟着大家叫季爹就行，显得亲近。"
季准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眯着眼笑得像只橘猫，说话也突然变得细声细气，看向越清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宝贝金疙瘩。
"季爹，"顾珈言挡住他的视线，"收收您那哈喇子，吓着人了。"
"去去去，就知道拆我台，这么好的苗子当然要收归国家了，"他瞪了顾珈言一眼，随即又笑眯眯地对越清晏说道，"虽然咱这工作见不得人，但好得是有编制的，这可是铁饭碗，能吃公家粮……"
"季爹！晏晏来找你是有正经事，这些闲话放着以后再说。"
"我这明明也是正经事……"季准小声嘟囔了几句，但总归还是端正了神色，将两个人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
三个人进了电梯，电梯面板是一块光滑的纯金属，没有按键。
季准站在面板前，通过虹膜解锁，然后又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面板上这才浮现出了一排圆圆的按键：12到18。
电梯开始平稳上行。
在这座外表看起来只有区区四层的小洋楼内部，被通过空间术法大大扩展了边界。
你以为它是位于公交民巷的街角吗？不，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甚至是你家的阁楼或者地下室。
电梯停在了十六楼。
从电梯到季准办公室这段三百米的路程中，设了不少于七道屏障，几乎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进行验证解锁。
一个为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而设立的部门，拥有全世界最先进最顶尖的高科技装备，这是一栋用科学武装到地板和瓦片的小楼。
"随便坐。"
越清晏和顾珈言甫一落座，摆在圆桌上的一套英式茶壶便自动漂浮到了半空，醇厚香浓的红茶从壶嘴中流出，斟了满满两杯。
一旁空空如也的奶壶凭空装满了新鲜的牛奶，糖罐自动打开了盖子，刻有蔷薇图案的银质小勺转了个圆圈，稳稳落入了茶杯之中。
红茶甚至还冒着热气。
"这是去年到国外交流的时候，一个魔法师送的，东西倒是好东西，只是我不爱喝红茶，这里面要是能出来铁观音就好了。"
越清晏微微错愕，他们这一行还有正规的交流学习呢？
季准拖出椅子，将自己过分突出的肚子艰难地挤进座椅和桌子之间，又将办公桌上堆得杂乱无章的文件推到一旁。
"现在的小年轻喜欢什么塔罗占卜、星座星盘，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可不得与时俱进嘛，万一哪天国内出现个厉害的黑巫师，我们也不至于抓瞎。"
他点燃一根雪茄，狠吸了两口，尼古丁涌进肺腑，多巴胺分泌，这使得他的头脑可以保持清醒，他已经预见到，这将是分外难熬的一晚。
"好了，说吧，京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