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古井无波般漆黑沉静的双眸中,仿佛有深深的漩涡,将人拖拽进最不愿触及的回忆中。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遍览了人世间所有的悲苦,战争、饥馑、瘟疫、洪灾,白骨累累,饿殍遍野。
等越清晏恢复清醒时,归一正略显笨拙地,将一串长长的念珠套到她的手腕上。
"我刚刚……"
一开口,越清晏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大哭过一场一样。
她抬手抚上脸颊,一片濡湿。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好奇,"昆玉认真地端详着她,"我确实容易勾起人们的伤心事,但从没有人像你这样,悲痛欲绝。"
越清晏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无奈地叹了口气。
因为她是众神之神所铸的慈悲之剑。
常人的伤心事是一己之悲;可她的伤心事,是天下之悲。
再加之刚刚的一切发生得过于猝不及防,她没有任何防备,这才心神大乱。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可以与他人五感共通,原来只是慈悲之剑的基本操作罢了。
"可是归一为何无事?"
"大约是没什么伤心事吧。"
昆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归一一眼,言语间仿佛意有所指。
小归一依旧一脸平静,好像他们在谈论的并不是他。
他看向越清晏:"这串念珠是我平日诵经时戴的,可以帮你稳定心神。"
"多谢小师兄。"
越清晏有些感动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师兄虽然年纪小,但是济慈和许见山加起来,都不见得比他靠谱。
昆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二人。
他在这洞窟待了这么久,除了每年三月初三,会见到一个痛哭流涕的道士外,从未有其他人踏足这里。
"你们也是云阳子的徒弟?"
越清晏循声望去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长相。
半束的白色长发披在身后,广袖长袍,衣袂翩翩,单看扮相,倒有几分像蘭竹君子。
可是那张脸,男生女相,漂亮得令人心悸。
"云阳子是我们的师祖,你刚刚说也是,你见过我师父?"
"唔,你说那个邋里邋遢的道士?他每年三月初三会来这里,边喝酒边哭,鬼哭狼嚎的,吵得我头疼。"
……确实是许见山能做出来的事
"可我从未听师父提过你。"
"他看不见我。准确地说,到目前为止,这个世上能看见我的,只有你们两个。"
越清晏闻言,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她本就是慈悲之剑转世,因而再离奇的际遇,放在她身上都不足为奇。
可是归一是为什么?
她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决定先解决正事,山脚的奇门八卦阵,拖延不了太久。
她将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我们今天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对师祖当年的死因存疑,想来查明真相。"
听到这话,昆玉颇感意外,云阳子已经死了二十余年,竟还会有人来追查他的死因。
他现出实体,一撩衣袍席地而坐,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必查了,是我杀死的他。"
越清晏松掉的那根弦立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