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晏和归一全然没有半点儿正在比赛的紧张感，两个人闲庭信步般拾阶而上。
归一边走，边忍不住抬眼打量她，从一开始，她总能精准预判局势。
"你认识那个中年男人？"
越清晏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摇了摇头。
"第一次见，但看起来挺能打的。"
说起来，她好像很久没有和谁痛痛快快打一架了。
没一个能打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想上山？"
"大清早喝得醉醺醺来参加玄门大比，很显然志不在此。"
"你好像很擅长揣度人心。"
"下山半年，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小师兄这次说不定也可以开开眼界。"
两个人爬到山顶时，已接近正午，其余人仍被困在山脚的奇门八卦阵里打转，找不到出口。
越清晏屏息凝神，细细感知了一番，发现钟毓山不愧是名满九州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极适合修炼。
其实魁首不魁首，她并不在乎。之所以要将其余人拦在山下，是因为她有自己的计划。
此次钟毓山之行唯一的目的，是要查清云阳子的死因。
只是在这之前，要解决另外一个麻烦。
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谋划。
越清晏抬手掐了个诀，四周环绕的云雾突然向山顶聚集，云遮雾罩，令人看不分明。
雾起的瞬间，玄天镜中只见一片浓郁的乳白色。
只有短短一瞬，像是忽然有一阵风将云雾聚集到了一处。等到雾散时，只看到越清晏和归一两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闲聊打发时间。
没有人起疑心。
而此时此刻，真正的越清晏和归一，却已经翻过山顶，来到了钟毓山另一侧。
在钟毓山西侧，笔直陡峭的峭壁之下，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洞窟。洞窟入口隐在一块嶙峋怪石之下，必须攀紧石头，敏捷地翻进去。
否则，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洞窟的空间并不大，但能看出有人仔细打扫过。
入目，是一座尖尖的坟茔。
坟茔旁，有一只面容哀戚的孤鬼，正在烧纸钱。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
越清晏眯了眯眼，将小归一护在身后，这是一只修为极高的鬼仙。
在酆都北阴大帝所居的罗酆山之上，有六天宫，阴灵聚于此地修炼，修炼有成者，可成鬼仙。
鬼仙者，世所罕见也。
越清晏警惕地观察了一番，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那根绷紧的弦，这才慢慢松下来。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叫我昆玉吧。"
最后一叠黄纸烧尽，他抬起头看向越清晏。
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越清晏的心弦猛得一颤，如有实质的悲伤将她淹没，令她几乎要流下泪来。
据《钟吕传道集》记载，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
即便修行有成，但终究无法悟得大道，飞升成神。
鬼仙，归根究底，也只是鬼而已。
但她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天悯人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