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焰沉下脸，嘴角紧绷，手里掐着那串紫檀佛珠，指尖泛起青白。
“黎钊。”
“是，我这就去。”
病房内复归寂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池焰依然坐在阳光下，却如坠深渊，死亡的气息蔓延，他想起了池家当年的灭门案。
越清晏有些担忧地看向池焰，这样被人设计暗害，他应该很难过吧。
池焰掐着佛珠的手被握住，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抬起半垂的眼，看到那个小鹿一样的女孩蹲在自己面前，清亮的眼睛里是他经久未见的担忧，和怜悯。
“你不要怕，那些玄门中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的，鬼也不行。”
像是阳光刺破了厚厚的云翳，寸草不生的荒芜废墟上有蝴蝶停驻。
池焰心中积聚的风暴突然就消弭了，他反手握住女孩冰凉的手，眼中是越清晏读不懂的意味深长。
紫檀佛珠再次变得灼热，池焰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好像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很久很久，久到山川更迭、日月轮转，而所有的等待都不过是为了越清晏的出现。
命运轮盘的转动从未停止，所有看似荒诞的、离奇的、突兀的联结，其实都有迹可循。
殷灼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奇妙的磁场，嫌弃地别开眼。
“三爷，子弹带回来了。”黎钊将装着子弹的箱子打开，“总计43颗子弹，有9颗是我们自己人的，其余的34颗是对面的。”
越清晏抽出手，走到箱子面前挑挑拣拣。
池焰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指，刚刚那一刻，他再一次做出了完全不受控的举动，像是他的灵魂突然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操纵着他的意识。
这究竟是为什么？
越清晏挑出另外8颗子弹，“这8颗连同殷灼体内那两颗都有同一种咒术残留。”
“他们为什么没有在所有的子弹上施咒？”殷灼疑惑道。
“因为这不是简单的符箓，而是用灵力直接刻在子弹上的，十颗子弹，大概是对方灵力的极限了吧。”
越清晏一脸鄙夷，显然十分看不起对方这点可怜的灵力。
池焰收拢思绪，低声问道：“能不能查到幕后施术者的线索？”
“可以倒是可以……”
“五百万。”
“谢谢三爷！我这就查。”
心想事成的越清晏结跏趺坐，双手结印，子弹上红色的符咒显现，一道红色的光芒直指正北偏东方向。
越清晏心念一动，开了天眼，一时间缩地成寸，神识跃出千里，但显然还不够。
她挫败地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太远了，我追不到，没法锁定具体位置，只能判定大致的方位。”
“你已经找到了。”
越清晏疑惑地抬头，没能明白池焰的意思。
“以江城为原点，正北偏东方向，千里之外，大费周章想要置我于死地，是京城的人。”再寻常不过的语气，他甚至轻轻笑了笑。
那些明里暗里的诡谲手段，那些暗中蛰伏的修罗厉鬼，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他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有人此时此刻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他大概都不会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一条命而已。
他本该死在七年前那个晚上，和池家人一起，沉冤多年而不得昭雪。
只可惜幕后黑手静待蛰伏多年，线索全无。
现如今，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方既然采取了行动，那就一定会留下破绽。
这一次，他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黎温。”
越清晏这才恍然察觉黎温一直在病房内，他就像个隐形的边缘人物，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
黎温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隐晦地看了越清晏一眼，显然是不确定接下来这番话在不在越清晏被允许知道的范围内。
池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如果越清晏真的与此事有关，那她大可不必主动暴露弹壳之上咒术的痕迹。
黎温会意地低下头，他掌管诏局，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若不然单凭越清晏从阎罗手里抢回殷灼一条命，他们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对她心怀感激。
他只是需要三爷一个明确的态度，这个态度决定了他们对待越清晏的态度，很显然，对三爷而言，这个越小姐是值得信赖的。
“是黎枫。”
黎温话音刚落，病房内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殷灼失态地看向黎温，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愈发苍白。
"你确定吗？"
话甫一问出口，他就知道这是个蠢问题，黎温经手，绝不可能有疏漏。
可是黎枫，怎么可能背叛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