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打听的嬷嬷回来了,她最初的惊愕过后,就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释了。
“是四皇子和聂家的二姑娘比武,结果被聂二姑娘用取巧的招式给打败,之后说了一句……聂二姑娘可以和战场上那些胡族的女子真刀真枪地搏杀,战场上比拼的是力量和绝对的实力,而不是投机取巧,哗众取宠。”
听到这里岁禾不禁冷笑一声,真是输不起。但她也没说什么继续听着。
“然后聂二小姐就……讽刺了四皇子说,胡族的姑娘都上战场了,大晋朝都没打赢,是因为我朝的男人……”
嬷嬷再干脆,估计也是觉得这话太大逆不道了她说不出口,但是岁禾已经知道大概的意思了。
因为不久前西境一战中,大晋的粮草被西梁国一支女兵给截获了,对大晋来说,尤其是大晋的男人们来说那真是奇耻大辱。
岁禾更惊愕的是聂二居然敢在这种场合如此直言不讳,不过有些事情也是有迹可循的,没见聂家这几年逐渐在朝堂上显露锋芒吗?
聂家可不是皇家和江家这种暴发户,比起谢家都不遑多让,是前朝的贵族加权臣,只是跟着先帝反了而已。
现在看来,世人皆以为的聂家是皇帝的纯臣,也只是假象罢了。
都快灭国了还要当一个酒肉皇帝的纯臣,这脑子也不可能让聂家屹立几百年之久,聂家比谢家还要会审时度势。
岁禾注意到不远处的聂家嫡长孙聂静逸正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大逆不道”地怼皇子,全然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好似在看小女孩稚气的玩闹。
此外,聂静逸他居然和皇子们并排站着,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自觉地落后一步。
嬷嬷其实已经不想再说了,但是她见同伴已经去禀报太后了,太后却并没有立即召见岁禾,而是专注地听着几个小姑娘和皇子在辩论关于海禁之事。
对上岁禾询问的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聂小姐不服,说真正的哗众取宠的是四皇子这种词臣,整天做些酸诗拍马屁,附庸风雅,在国策上毫无建树与用处之人。”
岁禾轻笑了一声,确实,四皇子还挺招皇帝稀罕的,因为他经常写一些奉承皇帝的诗词歌赋,还编纂成诗集送给皇帝做寿礼,据说还和皇帝一起炼丹和吸食五石散。
这显然是戳到了四皇子的痛处,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就落入了聂家下的圈套。
这时候,皇帝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现场就出题给他们两个辩论,就两个字:海禁。
岁禾挑眉,这皇帝心里没有天下苍生,但是脑子也不傻,他知道聂家的野心,因为聂家是最想开海运的人。
在前朝的时侯,聂家是南海两州刺史,掌握整个南洋的水师兵权,还有私有的造船海运产业,妥妥的海上霸主。
但先帝晚年脑子抽了,下旨海禁,让大晋和远洋隔绝开,也杜绝了聂家继续壮大的脚步。
聂家在当时是急流勇退的,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实力比不上朝廷,何况当初江家还在呢!
现在估计是有恃无恐了,朝里有活络心思的人多了,站聂家的人估计也不少。
毕竟聂家对朝廷对军队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现在不买马下注,难道要等皇帝把大晋给作没了,被胡人踏破皇城之门才后悔吗?
这时,另一位嬷嬷回来了,说是要带着岁禾入席。
岁禾应允后跟着走,这宴会上的席位就是身份地位的缩影,她还在想着对方会给自己什么定位呢,结果那嬷嬷把她带到了阶梯之下最右侧的一个位置。
岁禾有点无语,这里坐着的都是五六品大臣的命妇,按理说,原主是姜家的女儿,不至于坐到这里,这种安排就是在给她下马威了。
但是岁禾还真是不在意,反正都要反了,以后坐他们坟头上都行。
岁禾落座后,太后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没有什么表示了,话说太后还和她有点恩怨,因为她曾经想把她的侄女许配给江黎,奈何被原主给捷足先登了。
刚坐下,岁禾就又听到了自己傻女儿的声音。
“赈灾之事要持之以恒,战乱也需要资金去支援,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坐吃山空,节流治不好根本那就开源,海运海贸能短期内获利,其间所得获用于赈灾抚兵,何乐而不为?”
见几个小孩讲得越来越深入,起初只是当作看过家家的王公大臣们也坐不住了,开始面面相觑。
户部尚书朝皇帝一叩首道:“皇上,切不可让这些个小儿妄议朝政,尤其是深闺女眷们……”说着,他又停顿了下,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道:“户部实在是拨不出造船和养护水师的银两了。”
户部尚书心里苦,他是真的很怕这神经质的皇帝一个抽风,上下嘴皮一碰就决定开海造船,就是扒了他的皮他户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想到这些,户部尚书的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聂家想重新开海,继续海上的辉煌,或者是干脆从海上挥兵而上都是有可能的,皇帝可太好忽悠了,谁跟他说一句海外有炼长生不老药的材料,他保准松口。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有一个是真正为百姓,为这一片土地的命运去着想的人,那就是江知代。
她知道她不应该参合,她应该明泽保身就像是在江家的前十一年一样,但是面对开海,她还是想要奋力一搏,她再也不想这个国家又一次错过与世界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