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纳闷道:“我什么都没送给她啊。”
年轻掌柜笑道:“送了的。还是一盒胭脂。”
少年摸不着头脑,“啥?”
年轻掌柜抬头望向天边云霞,轻声道:“你用心看她时,她会脸红啊。”
少年想了想,似懂非懂。
他拎起小板凳,关了铺子。
回了后院,等到一缕不易察觉的气机涟漪渐渐散去,年轻掌柜依旧躺在一张藤椅上,轻摇折扇,凉风徐来。
这些年在清风城,这个外乡生意人,都是如此慵懒的。
手中折扇,自古便有凉友的雅称,又被誉为障面。
之后某天,有位带着两位丫鬟的妇人,来此购买香料,眼光比较挑剔,年轻掌柜斜依柜台,妇人问什么,便答什么。
再后来,香料铺子生意太好,年轻掌柜嫌弃实在太忙碌,便雇了一位女子帮忙。
不料铺子生意,反而一落千丈。
年轻掌柜依旧不太上心,将铺子生意交给那女子打理,自己躲在后院纳凉摇扇。
那女子在月色中,掀起一道竹帘,站在后院门口,望向那个躺在藤椅上的年轻掌柜,笑问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年轻掌柜依旧摇晃玉竹折扇,懒洋洋道:“反正不是那位许氏夫人。”
女子说道:“你其实见过她的。”
年轻掌柜哦了一声。
女子说道:“我知道,你覆了一张面皮,你若是愿意以真容见我,我便以真容见你。”
年轻掌柜合拢折扇,轻轻旋转,最后一把握住,轻轻敲打额头,道:“可是我习惯了你现在这张面容啊。”
女子有些羞恼,轻咬嘴唇,然后蓦然瞪眼道:“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市井女子,为何一直假装不知?还是说你其实对清风城有所图谋?故意将我留在身边?”
年轻掌柜稍稍转头,望向那施展了障眼法的女子,微笑道:“你说了算。”
女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年轻掌柜收回视线,望向天幕,“我啊,烂醉鬼一个。”
女子嗤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从不喝酒。”
他随意道:“明儿就喝。”
那个即将成为清风城许氏供奉的年轻掌柜,还有一道关隘要过。
但是女子与他朝夕相处久了,破天荒有些不忍心。
可一想到清风城许氏家主的手腕,以及自己的寄人篱下,她还是撤去了障眼法,然后轻轻喊了声颜放。
他闻声缓缓转头,立即打开折扇,遮掩自己的脸庞,不再看她,微笑道:“原来是狐国之主。人间真有眼福。”
女子皱紧眉头,大袖一挥,将他那手中折扇拍飞出去。
她瞬间来到他身前,伸出并拢手指,抵住他的眉心处,然后问了几个问题。
她松了口气,收回手指,看着好似昏睡的年轻人,她抿嘴一笑,重新伸出手指,抵住他鬓角处,轻轻一扯。
她身不由己,后撤数步。
她瞪圆眼眸,一手掩嘴,一手捂心口。
那人微皱眉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冷声道:“滚出去。”
她稳了稳心神,笑道:“呦,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金身境。”
他伸手一抓,将那折扇驾驭在手,站起身,蓦然而笑,走到她身边,以并拢折扇轻轻敲打她的脸颊,他眯眼而笑,轻声道:“乖,以后当我丫鬟好了。以身相许就不必要了,你其实并不好看,我怕吃亏。”
她微微侧头,偏移视线,继而又与他对视,抬手推开那把玉竹折扇,笑道:“不愧是个烂醉人,很喜欢说醉话。”
被推开折扇,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摔在她脸上。
她似乎有些懵。堂堂狐国之主,元婴境修士,竟然挨了一耳光?
他竟是好似没事人一般,抬头望向夜幕。她嫣然一笑,竟是转过身,安安静静,陪他一起看那夜幕。奇了怪哉,一轮圆月竟是恰好没入云中。
明月躲云中,羞见身旁人。
朱敛聚音成线,问道:“我已经等你多年,不能主动找你,只能等你来见我,等你主动现身。接下来我的言语,不是醉话,你听好了。”
她开始天人交战,凭借直觉,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言语,她嘴上却是说道:“你马上就会是清风城许氏的三等供奉了。”
朱敛笑道:“我当然会继续当这个供奉的。”
她摇头道:“劝你别说多余的话,容易画蛇添足,一个金身境武夫,稍稍努力,将来是有希望成为头等供奉的。”
然后她心中悚然。
不对劲!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什么金身境!
果不其然,那人无奈道:“可惜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啊。至多再待三年,一座清风城,实在没资格让我消耗更多光阴。”
她冷笑道:“你会死的。可能是今晚,至多是明天。”
朱敛自顾自说道:“想不想搬迁整座狐国,去一个身心自由的地方?最少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每年都会有一张张的狐皮符箓,随人离开清风城。”
“我不是六境七境八境,而是山巅境。”
“若是不答应,我就只能一拳打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