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攸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没有回到操作空间,反而是又在一个小婴儿身体里,荒山野岭,茂林修竹,流水潺潺,可以说是世外桃源。不出意外,比金蛇郎君那次故事还糟糕的是,这次不会有人找来。
长久的沉默让系统有些尴尬的又开口了:“关小姐?”
“嗯?”
“要不您还是骂我吧。”
“”
又是一阵沉默后,关攸宁无力的开口了:“你消音还让我骂你,虚伪!”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以我对你的理解,应该都是坏消息。”关攸宁冷冷吐槽。
系统发出尴尬的讪笑后道:“好消息是,根据后台显示,慎景行故事线一直循环卡bug是因为他故事完结的隐藏条件还有一条,就是完成景行的心愿。在此之前没人完成过。所以始终是无限的循环。”
“我完成了?只有我杀了他?他是厌世少年不想活了?”关攸宁满头雾水。
“慎景行只是想和师傅相伴一生。你杀了他,但没有离开他,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无论他怎么做,哪怕假装冷漠放师傅爱上别人,也无法挽回师傅早逝的命运,独留他一人忍受一遍又一遍失去师傅的过程。”
“他死在我手上也心满意足?”关攸宁对男主的思路不理解但大为震撼:“我一开始只是以为银月和你一样靠宿主来源动力,我杀了他想看看能不能强行终止故事,退出卡点。没想到这样反而完成了。”
“关小姐,你和男主的思维不同频道才是导致故事曲折的关键吧!”
“你这种半吊子系统还说我?难道不是男主都太恋爱脑了吗?”关攸宁愤愤不平。
“我们这是言情小说!!!不看男女主谈恋爱看你吃喝玩乐嘛!!”系统终于忍不住提出反对。
“好了好了,你说说坏消息。”关攸宁不跟他争执。小婴儿的身体有点冷了。
“坏消息是,我们回不去操控空间了,我在后台可以看到《内阁首辅的掌中物》故事完成了,但是新的故事名无权限查看,也没有任何提示,只有一个显示故事进度的进度条。也就是说,这个故事,全靠摸索了,我能给您的帮助,只有告诉您进度条的进程。”
“果然是坏消息,你看一下进度条是不是红了,再过五分钟我应该就冻死了。”关攸宁感到逐渐有些意识模糊了大脑里的声音也微弱起来:“这可是一个婴儿的身体啊!”
在关攸宁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师傅,这里有个婴儿。”
关攸宁还是幸运的,故事进度了1%,她保住了小命。这里是数百年都无人能成功进入的神医谷外山,她不知被谁遗弃在这里,本来必死无疑,但外出回谷的第八代神医关元化和他唯一的徒儿祁青囊正巧路过此地。
本来为了防止求医者做出过激举动,乃至自伤自毁,人脉单薄的神医谷为自保,世代有禁令,山中出现的任何人都不救。可是,这次偏巧是个婴儿,四处无人,六岁的祁青囊实在心软,于是在关元化的默许下,还是孩童的祁青囊硬是将女婴放在药篓里,背回了山中。
神医传人大多从世代行医的家族中选取两个资质绝佳的孩子自幼培养,当小的那个徒弟到达十八岁时,老神医会选择一个继承人,继续跟随自己学习,另一个则离开神医谷回到家族。这一方面是为免继承人出现意外没有替补,另一方面则为了防止一些绝学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为祸人世。
祁青囊就是东南第一圣手祁桓的儿子,祁桓是关元化的师兄,当初因为格外心软被老神医担忧不能撑起保护神医谷绝学而选择了性格更为强硬的关元化继承衣钵。正是祁桓的天赋和这软心肠一起遗传给了长子祁青囊,才救了关攸宁一命。
关元化自然也有私心,神医谷未曾有过女子传人,更未曾有过自婴儿培养起的继承者,他想试试。之前的神医都因为隔绝人世未曾有过后人,而挑选世家子婴儿又看不出资质,万一不行反而占去一个名额。这次上天给了他机会。
关元化对外谎称这个女婴是他的私生女,取名关攸宁。孩子的母亲一度引世人猜测,也有些许个冒名顶替想要富贵险中求的,终究也因关元化实在神秘,外人知之甚少而不了了之。
就这样,还是婴儿的关攸宁被师兄祁青囊用羊奶和米粥养大了。祁青囊一个小孩子要照顾小婴儿,要养产奶的羊,要打理师傅的杂务,还要学医,居然都井井有条。关攸宁不是关元化亲生女儿,做为寄居此身的关攸宁,虽然有意识知道真相,但她仍然要装作不知。因此在这个世界,这件事成为师徒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关攸宁在山间长大了,她三岁时,关元化为她额间点下了一颗朱砂,以蛊保证她百毒不侵。同时,为了此蛊,他又收了一个六岁的男孩,苗地也是苗医首领的幼子做为徒儿。三个孩子成了三六九的阶梯年龄,从苗疆来的沐靖像山野中的幼豹,黝黑的皮肤,用不完的精力,穿梭山林如履平地,把祁青囊好不容易带大的关攸宁一下就带歪了。
即便是一向严厉的关元化也拿他们没办法,有时也会经常头痛的叹气:“搞成这样子,将来还怎么嫁人。”
这是关攸宁进入故事来最痛快又无忧无虑的一次童年经历,她也总会反驳自己这位“亲爸”:“我医术学的最好,何必要嫁人?若我继承神医衣钵,更不需要嫁人。女子在世间,难道只有生孩子的用处吗?”
这话外面的人听或许惊世骇俗,但关元化听得都麻木了。再加之他少年时本就特立独行,藐视礼法,对关攸宁的不羁和天赋,到也极为欣赏,越发视之为亲女。
十二岁的关攸宁第一次和两位师兄出山,后来她无比后悔那一次自己轻率的决定。她听闻金陵城花灯繁华,明明在武林盟主的故事里,金陵的花灯是个不详的预兆,她还是忘记了嚷着要去看。
这个世界,金陵是都城。师兄妹三人在夜市中看灯,祁青囊素来善猜谜,他因为关攸宁嚷着想要那盏做彩头的花灯而加入了灯谜赛,他赢下了那盏栩栩如生的狮子戏球灯,也被在高台上观看的公主给看中了。
他们被带到了殿前问话,没多久赐婚的圣旨便下到了祁家。祁青囊必须回去,抗旨便是满门抄斩。
祁青囊走的那天,关攸宁哭的伤心,一直怨自己,这个救了自己,喂养大自己,任劳任怨看顾自己的大师兄,就这样被迫放弃钻研自己所爱的医术,放弃自己行医济世的梦想,去做公主的驸马。
祁青囊的容貌与他江南闺秀的母亲神似,清雅隽秀,温柔的性格让他更显得温文尔雅,也难怪公主一眼看中他。此时,他总是带笑的面容也布满忧愁,但看关攸宁在他怀里哭的伤心,便勉强笑了一下,一边为她擦泪一边拿过狮子戏球花灯:“今后,师兄不能照顾你了,你要自己快快长大。你是我们中最有天赋的,又是师傅的女儿,你说过,要继承师傅的衣钵,那就要努力学医术。师兄等着你成为第一位女神医。”说完将花灯塞进她怀里:“以后就让花灯替师兄陪你。”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师兄!”关攸宁哭着不肯松手,还是沐靖上前,红着眼睛硬把她拽下来:“别再耽误了,今上暴虐,安乐公主是他最爱的女儿,娇宠异常。若是去迟了,师兄全家都有性命之忧。”
关元化这样刚强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祁青囊跪下叩首向他告别时,他终于开口了:“青囊,你后悔吗?”
祁青囊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在问他是否后悔当初救了还是婴儿的关攸宁。祁青囊没有一刻迟疑,回答道:“无悔。”
“好,你去吧。既无悔便好,无悔便无怨。”关元化转身离去,祁青囊从此被神医谷除名。
安乐公主娇纵,不许驸马做别的事,只能日日陪伴。世间再无医者祁青囊,只有安乐公主的驸马。
自此之后,关攸宁仿佛受到了刺激,再也不出山游乐,而是一门心思学医,进度条始终只有5%她也不管,她只想成为第一位女神医,连师兄的份一起。虽然师兄总说她最好,但她知道,若不是师兄被杂事所累,以他的天分,一定比他们都好。
关攸宁二十二岁那年,关元化都甘拜下风,认为自己已教不了她了。彼时,苗疆因动荡战乱频发,沐靖的兄长们皆死,家业只有他能继承。关元化便将神医之名传给了关攸宁,她终于成为了第九代,也是第一位女神医,活死人,肉白骨,她便是新的江湖传奇。
因她在江湖行走,是女子又额间有朱砂,她袭名后,人们昵称这位行踪成谜但又救人无数的女神医为“菩萨医。”
但人人也都知道她的规矩,王公贵胄不救,金银堆积,斧钺加身也不变。因无家人可以牵绊,一时间衰败的皇权到也奈何不了天高皇帝远又行踪莫测的她。那是她少年时被皇权夺走至亲师兄的创伤,尽管医者有训“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但她做不到,她能治好天下人,却治不好自己。
卸下神医之名的关元化打算四处游历,寻访药材。说是正好先去金陵瞧瞧青囊,他儿子也十岁了,还没见过,也一起看看。关攸宁拿出一条编织的手链交给关元化:“小时候,师兄教我编平安手链,我不肯学,所以没能给他编一只。在他们家乡,只有亲人编的才能以关爱护佑,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是我学会为他编的,请师傅帮我带给师兄。希望这次,我的发自内心的爱能够保护师兄未来无恙。”
此时,故事进度推进到了10%,关攸宁本以为这是和祁青囊有了什么未来故事,翘首企盼等着关元化的来信。
但她没想到,等来的是接二连三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