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王婶这豆花,绝了!”关攸宁一边吃一边对阮春荣道:“你说,这银月的素材库还真没得说!这豆花!简直!绝了!”
阮春荣却有点吃不下的催促道:“差不多就行了,我记住数据了,下一个故事给你家门口搞一个,现在赶紧走,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们数据还讲预感,会不会太不科学了。”关攸宁依依不舍的放下勺子。
“大数据分析是科学,我是帮你的!”系统不情愿道。
“从过去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来克我的。”关攸宁说完这句话停了一下,她按住自己的额头,一个片段在她脑海断断续续的闪现。
“姐姐!你怎么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我是为了帮你才诞生的!”
“从过去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来克我的!”
“姐姐,你怎么了?”阮春荣的呼唤让关攸宁回过神来,她仔细的盯着那张脸半天,也没有唤醒什么记忆,她一脸严肃的问:“你真的只是数据,而不是我的弟弟吗?”
阮春荣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摸摸她的头后道:“没发烧却开始说胡话,是不是在这个素材库里时间久了精神出问题。”
关攸宁看他这样,一拳捶过去,心想有这个弟弟应该还不如没有。
“走了走了,你指路。”关攸宁站起身,看着刚刚被捶倒在地,回头看向她的阮春荣突然瞪大了眼睛,连瞳孔都惊恐的放大了。
“要去哪?”
“废话!你说去哪!你要和我一起跳崖的,你现在反悔了?”关攸宁说完感觉有点不对,明明瘫在地上的阮春荣根本没有说话,那声音却颇为耳熟让她忍不住回答……
关攸宁突然僵住,看着街上的人瞬间清空,周围包围过来的士兵,她没勇气回头,但是看着刀兵已经架上阮春荣的脖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
她扑上去不顾手被兵刃割伤,硬是挡在了阮春荣和利刃之间,然后回过身面对那面无表情,一身绯衣衬得他英气中带着艳丽的男子,她不知在这里过了多久,男子的面容似乎坚毅成熟了些,但也更加俊朗,仿佛可以蛊惑人心。可她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美长满了威胁人的毒刺,似乎下一秒就能致人死地。
“别伤害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无论发生什么,都由我来承担。”关攸宁用身体死死的护住系统,这可是她回去的唯一指望,她就算是死也要先保一保他。
男子看了,竟然勾起唇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鼓掌道:“很好,师傅还是一如既往,只对一无所有的落难少年有同情心。师傅,我是该怪自己身居高位,还是该怪自己长大了。才会被你如此厌弃。”
“我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一切错都在我,应该由我来承担。”关攸宁的手因为刚刚被割伤,又挡在阮春荣前面,手上的血染红了阮春荣的白衣,让慎景行眉头微微一皱。
“刚刚还要一起跳崖殉情,这会儿又舍不得他死了。”讽刺的话让关攸宁再次顽强解释道:“那只是个玩笑,只是个玩笑。”
“玩笑……”慎景行慢慢一步一步走到了两人面前,一抬手,所有的兵刃退去,关攸宁刚松了一口气,这位权倾天下的宰辅从袖中拿出一份圣旨递到关攸宁面前:“我或者死,师傅很容易选的,对吗?”
关攸宁知道,这个死,是指阮春荣,她不能让他死,数据化形死了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就算他没事,不会死,自己也必定再次和他失联,她不愿意冒险。她刚要伸手去拿圣旨,却被身后本来瑟瑟发抖的系统一把抓住,那一瞬间,关攸宁感觉慎景行的目光已经把阮春荣凌迟处死了。
“我不怕死!不必要姐姐为我屈服!”系统很明显在告诉关攸宁,自己死了没关系,但接了圣旨就很难回头了,会被世界的法则约束。
但在关攸宁脑中又开始回荡相同的场景:
“我不怕死!不必要姐姐为我屈服……”
但脑内的场景中,后面似乎还有很多话她却听不清了。
“所以,师傅要怎么选?”慎景行又问了一遍,关攸宁不知自己被什么驱使,哪怕知道系统会没事,但还是坚定的伸出手,但没有握圣旨,只是开口道:“你要保证他安然无恙。”
“当然,他是我的锁链,我最不愿意他出事。”慎景行坦然道:“对师傅天然的锁,他不找死我怎么会主动要杀他呢?”
关攸宁握住了圣旨,慎景行展开了一个微笑,阮春荣愣住了,只是喃喃道:“姐姐……”
“只要他没事,无论这里写的什么,我都接旨。”关攸宁的血沾在圣旨上,慎景行满意的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好,来人,把药箱拿来,我为师傅包扎。还有……”他说着看向怒目圆睁的阮春荣道:“认清你的身份,别乱叫,你不配叫她姐姐。”
那道圣旨当然是赐婚的圣旨,她在这个缝隙中的时间里,故事世界已经过去了五年,倒是和男主看起来年龄差异小了很多,容貌未变的她当然被人当做妖怪一样背后窃窃私语的讨论,但没人敢当面提出,因为现在的慎景行已经完成了故事的终极任务。
这五年,三皇子谋反,满门被诛,皇帝身体日渐衰弱,最后以至于无法处理政事,朝政大权完全落入慎景行之手。皇帝幼子自幼丧母,被立为太子后没多久,老皇帝便撒手人寰,留首辅国师辅政,他早已是无冕之王,圣旨他想些什么就写什么,甚至可以亲自盖上章,毕竟那个六岁在冷宫养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
关攸宁在大婚前被看的并不严,她想跑完全可以跑掉,但她没有系统,哪也去不了,如果搞不好进入什么夹缝,可能真的陷入无尽循环,这倒不如先把眼前的故事走下去。
也正因为看管的不严,关攸宁得以轻易的进到了那个据说住着华姨娘和小公子的院落。她想知道,明明阮春华已经生下了慎景行的孩子,也当上了首辅,为何故事却迟迟不能结束。这个故事已经离奇的脱离了所谓“虐文”的状态,走向了玄幻。
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小院很冷清,她进来的时候,阮春华正在照顾孩子抬头看向她,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福身道:“关小姐。”
两三岁样子的小男孩看起来很可爱,只是不像慎景行,也不太像阮春华,看着它半晌,眨眨眼道:“姨姨。”
“不可胡说,要叫母亲。”阮春华的话孩子没吓到,吓到了关攸宁,她退后一步半晌才道:“怎么……怎么是母亲?”
“这是大人从孤儿院抱来的弃婴,声称是我生的。您即将成为慎氏主母,他自然也是您的孩子。”阮春华平静的解释着。
关攸宁从震惊中慢慢缓过来,半晌才道:“当时他发现了?”
“是的,大人一进来就发现了,我按小姐说的,将责任推给你,少爷说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问我要不要。”阮春华看向关攸宁:“小姐……不,应该是夫人,我当时答应不是因为我想活命,而是我贪心,我想哪怕是假的,我也想做他的妾氏。哪怕是假的,我也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他孩子的母亲。”
“一个人的喜欢,倒也足以支撑这样的痴迷。”关攸宁喃喃道:“可叹又可佩。只是如此虚度一生……”
“夫人,何为虚度?”阮春华看着孩子在院中跑着玩耍开口问道:“我很羡慕夫人,可以得到大人所有的爱,如果是我,大人哪怕将爱分给我万分之一,我都欣喜不已。即便是现在,空担虚名,我也甘之如饴。大人允许我随时可以走,但我对他的爱已经将我囚于此地,又或者说,我对他的不仅仅是爱,而是一种对人生从未见过的美好的迷恋。可偏偏,夫人却一点也看不见。这世间好不公平,大人万般好,在夫人眼里却一文不值。”
“不问问你的弟弟吗?他和我一起出逃,我回来了,他不见人影,你不担心吗?”关攸宁换了个话题。
“夫人是个心软的好人,如果弟弟死了,夫人不会这么平静的回来接受这一切的。夫人能在此,就证明我的弟弟没事。夫人明明有明珠,却不喜欢;但对随处可见的草芥,却十分怜惜。我不懂夫人为何如此,但我知道夫人平安无事,那我弟弟便也平安无事。”
“人是不能因为出身、官阶、容貌等外在因素去衡量他的价值的,更没有什么人是明珠,另一个人是草芥。人生来本是一样的,后天不公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将他们分为三六九等。”关攸宁不赞同阮春华将自己的弟弟比作杂草:“更何况杂草有什么不好呢?他有生命而明珠没有,不是吗?生命是比华丽更珍贵的存在。”
“人生来本就不一样。就像夫人是塾师的女儿,会说这些道理。而我是花匠的女儿,自幼放养惯了,市井间成长,在不同的大宅院听各种人讲各种话,才敢如此冒犯,和夫人在此争辩。”阮春华伸手为扑到自己怀里的儿子擦擦汗:“就算我心中认为我们是平等的,也能与夫人这么说上两句,但却也只是一种院落里的平等,那不过是盆景,瞧着好看,离开了,便死去。”
“我倒不不知你平日如此伶牙俐齿。”慎景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阮春华几乎是第一时间跪下以头触地道:“奴婢僭越,请大人责罚。”孩子似乎也习惯了她突然对慎景行下跪,自己也规矩的在她身旁跪下。
关攸宁惊讶道:“你不是去上朝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