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景行没有回答，只是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到关攸宁心里有点发毛，还好她身经百战，急中生智的突然变了脸一把推开他道：“你什么意思？动心了？还要想想？还是不中意她，有别的人选。那想来你也是早知道我身体的事了，好啊，今日索性说出来，也别藏着掖着了。或者你若后悔了，干脆讲出来，也不必遮遮掩掩，搞什么一往情深了。”言毕背过身去便不理他了。
慎景行愣了一下，赶紧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道：“师傅，我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哪里经得起你这么吓。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何必用这种办法来吓我呢？”
关攸宁别过脸去不理他，他便指天誓日道：“我今生非师傅不娶，誓无异生之子，若有违誓……”
“别……”关攸宁还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瞎说什么！你是慎氏嫡脉独子，因为我断了血脉，别说慎氏，就是那位陛下，为了这天下也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
“实在不行，你就不能偷偷抱个弃婴堂的弃婴给我，说是我的吗？死脑筋！”关攸宁噗嗤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老实人……”
“这……这倒也是办法。”慎景行见她愿意考虑未来之事，心下十分高兴：“这事待我们成婚后从长计议。我会请名医来为师傅诊治，生孩子并不重要，只是担忧师傅是否昔日太过劳累，身子损耗太过才会如此，需得好好养养。我听闻女子生孩子十分痛苦，还会有性命之忧，就算能生，我心中也有些不愿意，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冒着失去师傅的风险。”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关攸宁笑道：“这世间女子都是这么生孩子的，若人人都你这样想，这世上便没有人了。”
“正是因为世间人人都漠视这样的痛苦，将这些痛苦视为寻常，为着所谓的繁衍和使命，蒙上眼睛和耳朵，假装这是一件普天同庆的美事。男子从不会因为生孩子而死去，所以他们能慷慨的将妻子作为筹码推上赌桌。我视师傅逾我性命，自然不肯去赌。”慎景行说的认真，认真到关攸宁有点怀疑作为一个古人设定，他的思维会不会有点太超前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日三皇子大婚，你还有不少事要忙，典礼上也少不得应酬，先休息吧。”关攸宁站起身刚要走向床，慎景行却道：“师傅！如果……如果我可以生孩子的话，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看着这位让天下都战栗的首辅说出这句话，关攸宁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好的，谢谢你这么爱我，景行。”
慎景行愣了一下，他觉得哪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难得这是他和师傅摊牌以来相处的最融洽的一次，他不想深思打破了这种和谐。
而不深思的结果，就是万丈深渊。
慎景行回到房间，还带着笑，手中拿着在宴会上看到的好看的佛手果想给关攸宁看时，他在堂中停住了脚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背影，伸手推开了侍女递上来的茶水，让所有人都出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想起了开蒙时学过的一句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室内死寂的让那个背影慢慢颤抖起来，然后在慎景行的沉默中，那个少女翻身下床，跪在他面前一边叩首一边道：“大人，是小姐威胁我，我没办法，大人……”
“没办法……”慎景行轻轻叹了口气：“这话说的真好，她是不是以为我也拿她没办法……”
“奴婢……”阮春华还想说什么，没想到慎景行居然平静的坐下道：“起来吧，我想杀你，刚刚就不会让人下去了。你现在，从头开始讲讲，你是怎么没办法的……”
关攸宁这边则既顺利又不顺利，顺利的是她和系统阮春荣离城确实出乎了银月的意料，因此，出城后快马飞驰没多久，他们便进入了没有建模的混沌，本来以为就要成功了，阮春荣却发现自己没办法退回为数据系统，也没办法带她回主空间。这样的不顺利之下，他们又掉入了一个城镇，按系统的判断，这应该是素材库中的某个部分，只要银月的意志没有扩展过来，他们应该还是能稍微苟一阵子的。
好在系统在这里可以开挂，为他们捏了一个京城来的姐弟的身份，成功融入到这个素材世界，保险起见他还改动了一下两人的容貌，让他们看起来更像姐弟，遮住关攸宁那太明显的朱砂。
关攸宁和阮春荣在这个叫江城的小城住下了，慢慢的关攸宁发现这里应该是云南和江南的合体，四季如春，鱼米之乡。虽然系统可以变出源源不断的钱，但为了让他们看起来合群，不会引发异常警报，系统找了份客栈的小工，关攸宁则在新买的二进宅子里打理家事。闲暇时间，两人就研究到底怎么回到操作空间。
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似乎因为数据联动，他们会从说书人或者是城中的公家告示中得到一些京城的消息，帮他们了解主线故事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多，系统下工后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京城来的客商今日在客栈闲聊，说首辅慎大人一年前收了个丫鬟通房，叫个什么春花还是春华的，今年春诞下一个男孩，陛下大喜，大加封赏，要不是慎大人坚辞，还要给那个丫鬟封诰命呢。
“春华成功了！”关攸宁有点激动：“故事达成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但我总觉得有点蹊跷。你说会不会是慎景行在诈我们。故事没有崩，银月知道我们肯定没跑成，不然我们一旦回到主空间，书本形成，任他再高的系统权限也结束了。故事还在继续说明我们藏在这某处，或许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露出马脚。那个孩子若真是他的，主控室应该就开始自动寻回我们了。自动寻回没有开启，说明故事根本没有达成条件。”系统皱着眉：“但是不知道如果我们同时找个数据裂缝跳了下去，这个字面孩子能否作为成功条件之一，在失联的情况下触发主控室开启寻回。这有点冒险，搞不好就掉回银月手里了。”
“你在问谁！！问我吗？你才是系统啊！！！！”关攸宁握住他的肩猛烈摇晃：“你之前不是有问必答，什么条款都头头是道么？这会儿怎么失灵了？”
“之前在主控室有数据库连接，随时查询，现在这个破人脑有什么用。”系统指着自己的头。
“很好，在这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你的脑袋空空如也。你还我的美娇娘来！你用她们的数据化成这个没用的废物！！暴殄天物！！！”
“要不，我们试试？”系统小心翼翼道：“停留在原地，银月只要以穷举法，找到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怎么试试？”关攸宁有点挫败的抓抓头：“这个故事出了这么大岔子，你下个故事得补偿我。还有，不能十个了！要缩减数量，因为你的工作失误，我在这个鬼故事里已经恨不得徘徊三次了！！！”
“等我回去拿到权限一定弥补，一定弥补。下次给你搞个完美白月光怎么样？”系统努力展开未来设想。
“白月光都是用来失去的，一般总会瞎眼爱上不值得的其他人。”关攸宁翻了个白眼：“你这次故事，感觉已经裂我的脑洞范畴了。”
“姐姐，脑洞变异这件事，我实在控制不了。”系统一脸诚恳。
“你改口叫我姐姐到顺口。不过，我要是有个弟弟像你这么蠢，我能气死。”关攸宁看他化形可爱，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道：“好了，我们明早去再吃一次王婶的豆花，就到城外山上找个悬崖的数据裂缝试试，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下地狱也是你和我一起。”
系统的脑内似乎有一阵数据的火花被激活了一下，他隐隐觉得听着这句话很耳熟，但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只是稍纵即逝，便放过了。或许是这原有数据身体的什么记忆片段吧，他只是一串代码，怎么会有回忆呢。
在此时，一直闭关的国师银月出关了，大臣们都松了口气，能控制首辅内卷996的人终于出现了，这一年过的真是社畜的一年，陛下的天下海清河晏了，他们要被慎景行累死了。慎首辅这样的高强度工作还能喜得麟儿，真是体力让朝野钦佩。
慎景行看着出关的银月将一卷明黄的圣旨递给她道：“找到了，去吧。不要杀阮春荣，你握着他，就握着关小姐。他的身体里就是那个送关小姐来的军师的灵魂，他现在被我禁锢，无法回归原位，关小姐自然死也走不了。”
“好。”慎景行接过圣旨：“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银月站在原地，看着慎景行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你当然会，只要你还爱她，你就会犯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就像第一次一样，她从头到尾都将你当做工具，所有的爱皆是欺骗，你却自欺欺人的走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