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忧意识渐渐流失,通红着眼看着面前这人,数百年相处仿佛都是幻影,原来,这人心肠这么硬,硬到心里丝毫位置都没有他。
耳边传来模糊的“轰隆”声响,他看着隐约透过来的光线,和门口焦急赶过来的人影,忽地就忍不住眼边划下泪滴,口中无声地呢喃了一声。
“玉无忧,醒醒,快吞下这枚丹药。”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直有说话的声音,玉无忧没睁开眼。
临墨看着满身鲜血的人,脖颈处已经用灵力修补好了,只是声带大概还需要时间修养。
他从玉无忧的口型中辨出了那声呢喃,是“临墨,杀了我”。
临墨脸色难看的厉害,他宁愿被自己杀死,只为不让无痕如愿以偿,临墨攥紧了拳头,只恨没有再狠狠在无痕脸上招呼一顿。
“没事了,都怪我来晚了,这样吧,你快些醒来,我带你去你喜欢的碧鲛崖。”
“你不知道,其实你还是痕断峰弟子的时候,那次生辰是我扮作无痕带你去的,你说想要年年和我相伴上这么一天,我答应了,却食言了。”
“其实那时候我心魔滋生,只能带上护心法器,被迫忘掉一些事情。”
临墨也是浑身污血,墨色衣袍颜色深了好几分,他唇边带着血迹,呢喃着一些玉无忧不知道的事,比如他与他第一次见面险些伤到他,因此结仇,并不是自己本心,只是被心魔控制,做了一些混帐的事。
还有那抹神魂,他那时感受到神魂被人偷偷收走,本要招回,却突然感觉到神魂似乎满心欢喜,并不愿回来,便迟疑了,直到联系被切断。
他来寻他路上,也吐了好多血,心间一直在发疼,直到法器影响逐渐减弱,他的记忆慢慢浮出水面。
“玉无忧,其实,你要是晚几年拜入凌云派,等我游历回来,和付浊雨一起做我弟子多好。”
“我这就带你离开,去碧鲛崖,去听鲛人唱歌,看碧海浪花。你可要快些醒来,本尊坚持不了太久。”
不知何时起,临墨一头墨发渐渐褪了颜色,变得苍白如雪,身上灵力也在迅速消耗。
面容虽还是好看的丹凤眼,恰到好处的薄唇,却无端苍白了几分。
“虽然没了法器护体,但还能用灵力暂时护住心脉,不过这样就只能坐着法器慢慢去碧鲛崖了,也罢,赶路也是在相处,我将过往事情都说与你听可好。”
临墨召出一艘船形的飞行法器,将玉无忧抱进船仓中,又出来将昏迷的霍闻秋拖了上去。
“这头梦魇兽,就当作护海神兽吧。”
玉无忧恍惚中看见一个背影慢慢远去,白的像雪的发丝倾泻在肩上,恍惚中和数百年前那道身影对上。
“”
“小子,仙道路上发什么呆!?这里可是痕断峰地界,你知道上面住着什么人么?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小心他碰巧经过此处,看见你这么冒昧盯着把你踢下去!”一个面孔稚嫩的少年叉着腰恶狠狠教训着他。
面容同样稚嫩的白衣少年清冷傲然地扭头瞥了他一眼,“你这么吵才是最应该被踢下去的人,蠢货。”
这一声蠢货将月白衣衫的少年惹得跳脚,气汹汹想要揍他。
“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就如此放肆!我可是墨夜峰的大弟子,凌云派弟子中的佼佼者——付浊雨!”
“没听说过。”
“”
少年的付浊雨扔开剑就要上来揍他。
玉无忧自然轻轻松松躲开,还顺便让付浊雨摔了个狗吃屎。
那时他已经是痕断峰弟子,跟着无痕修炼了十多年,除了这次只下过一次山,面对挑衅,自然想要试试自己的身手。
“你知道我师尊是谁吗?他可是最护短了,你再不停下,我让他把你装麻袋里揍一顿!哎哟哎哟,别打脸。”付浊雨一边抱着头躲着,一边往后退着。
“哦?墨夜峰不是最善剑道吗?我只是跟你切磋切磋而已,是你自己高傲自大不用剑的。”玉无忧将付浊雨好好揍了一顿。
事了拍拍手,不揍白不揍。
直到一道金光将自己定住,付浊雨超空中呼喊着“师尊救我!师尊你可游历回来了。”
然而那道身影并不停顿,刷一下从空中飞过去了,玉无忧看的冷笑一声,同时攥紧了手。
临墨,那个身影,他每次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上次下山,他就是,就是被这人险些破了无情道。
玉无忧等定身咒解除,总算可以动弹了,但付浊雨也见势不好跑远了。
这是他奉命第一次去铲除妖兽的时候,不便耽搁,便压下旧仇转身下山了。
之后在碧鲛崖经历了一场恶战,面对一只修为堪比分神期的妖兽,他足足低了一个境界,数次险丧妖兽口下,最后苦战数日,整个人浑身污血地摇摇欲坠。
直到一道剑光从远处的崖壁上袭来,将偷袭的妖兽拦腰斩开。
玉无忧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
恍惚中看到一道白衣白发的背影在他身前。
“师尊?”
玉无忧清晰地记着,那时候他濒死前,无痕赶来救了他,之后冰凉的身体便被人笨拙地暖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