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雨,让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山清水秀的景致中,东升的太阳也格外显得又大又圆,正好浮起在东边的马耳山余脉之上,放射出万道金光,把马虎沟村笼罩在一片灿烂光辉中。
村子西南边靠近村口的地方,是赵二喜家的房子。
赵二喜刚吃过早饭,沙爱虎就推门进来,脸上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赵二喜好奇地问道:“爱虎,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可轻易不来我家!说,你来干什么?”
沙爱虎一笑,说道:“爱国哥让我来你家看着后面房子里的动静,来,赶紧把梯子搬过来!”
赵二喜笑道:“原来是爱国哥让你来的,我就知道有事。”
赵二喜说着话,就搬来梯子,和沙爱虎一起沿着梯子爬上房顶,向房子后面看着。
那边,就在临街的一处院子门前,站着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正是马虎沟村党支部书记韩德全。
韩书记身后的院子里,有十几个年龄偏老的村民在干活,有扫院子的,有往屋里抬床的,有搬桌子拿板凳的,还有和泥垒灶台的,一片忙乱……
赵二喜边看边啧啧称奇道:“这阵仗还真大,你看看,两委班子成员一个不落,干的还挺卖劲。”
“狗屁!”沙爱虎骂道:“没利谁起早啊?你看那几个帮工打杂的,有外姓人吗?都是姓韩的和姓周的,半天活,最少记一天工。娘的,好处都让他们沾了!”
赵二喜:“你别乱骂人,他们可是给扶贫工作队收拾屋子!扶贫工作队的那个孟书记你也见了,人真的不错,爱国哥也说他是一个好干部呢!”
“二喜,我可不是骂扶贫工作队,我是骂咱村里那些贪污腐败的混账玩意儿!”
沙爱虎说着,又探头超过屋脊向那边看着。
韩德全并没有发现那边屋子上的沙爱虎和赵二喜,他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笑迷迷站在院门前,凝神向远处村道上看着。
他早就接了乡长司马清平的电话,说是今天由司马清平乡长亲自来送扶贫工作队的挂职的第一书记孟凡晨进村。
因为昨天让孟凡晨书记吃了闭门羹,韩德全让万可法书记和司马清平乡长轮番批评了一顿,无非是不讲组织原则,不配当一个村书记等等等等。
韩德全才不在乎这些批评呢!反正他快到龄了,也干不了多久了,他不想再掺和村里的事情,他只想能够平安地退休,然后去县城里帮着儿子照看那家生意不错的小超市,安心地看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犯不上和周春来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能屈能伸,能退能进,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韩德全正在走神地想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女人的叫声:
“呸呸呸!脏死了,脏死了!”
韩德全转头看去,只见村妇女主任耿玉兰耳朵上挂着口罩,顶着一个破草帽,罩着一件破衣裳,一边用手套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边吐着唾沬,咋咋乎乎着从院里走出来,一边朝他喊道:“韩书记,你去检查检查,看我们几个人打扫的合格不合格?”
韩德全问道:“你们把床、桌子、椅子都放好了?”
耿玉兰有些浮肿的眼睛一眯缝,撇撇嘴说道:“韩书记,瞧你说的,不归置妥当,能让你去检查吗?”
“我告诉你,我可是替万书记和司马乡长检查咱们的工作。”韩德全郑重其事地说:“为昨天白天的事,万书记和司马乡长,把我和周主任连夜叫到乡里好个骂,说是这次再安排不好挂职的村支书的生活,我们俩就靠边站。”
“你们俩靠边站?说得轻巧,要是你们两个靠边站了,谁有本事接马虎沟村这一烂摊子?”耿玉兰忽然想起什么:“哎,二哥,乡里是不是有意借挂职的村支书进村,让沙爱国接你的班呀?他可是刚刚出狱啊!”
“别听一些人胡说,沙爱国虽然出狱了,但已经不是党员了,他怎么会接任我的支部书记?”
韩德全看着耿玉兰撇着嘴说。
不用说,肯定是村里有些人看着沙爱国出狱,开始乱造舆论了。不管怎么说,沙爱国在马虎沟,群众基础是最好的,要是村主任选举,大概率还是他上去,不过,周春来家族厉害,这些年他也拉拢了不少人,到时候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耿玉兰不管韩德全想啥,继续打听道:“可是周主任也不是党员啊,他几次写申请,乡里都没批,韩书记,你说,你眼看着到龄了,咱们村谁能接书记?”
“谁接班我都没意见,我恨不得现在就不干了,好好去县城看孙子享福!我现在干点啥,都比干这个破书记强。”
“是呀,你和周主任不干了,谁的日子都赛神仙,可就苦了我们这些跟着你们卖力的人!”
耿玉兰苦着脸说道。
“玉兰,你可别说忘恩负义的话!这些年,人家周主任可没少给你好处!”
韩德全说着话,顺手从衣袋中掏出手机看看:“眼看十点了,周主任咋还没把东西买回来,可别再误了事挨顿骂。”
说着话,韩德全又转头往路上望去。
道路寂静,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
赵二喜家的房顶上,赵二喜突然一拽沙爱虎的胳膊,小声地说道:“看,去县里买东西的车来了。”
沙爱虎转头看去,只见一辆白色的北汽福田小轻卡拉着满滿一车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东西,从那边的山岭处出现,像一匹归家的白骏马,飞快地一直朝马虎沟村奔来。
韩德全和耿玉兰也同时看到了这辆白色货车。
韩德全没有说话,而耿玉兰则说道:“来了,来了,周主任把需要的东西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