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阳眼梢轻挑，鄙夷道：“本宫少你这点银子？”
“那……那……”
巧舌如簧的姜晴儿也语塞了。
正巧福来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他见姜晴儿在地上跪着，连忙跑到卫星阳面前，躬身附耳私语了几句。
姜晴儿见卫星阳微微眯起的狐眸心里更慌了，她打了卫星阳的主意是真的，借着卫星阳这个活招牌赚了钱也是真的，此时害怕更是真的。
她爹就总说她，要懂得适可而止，人心不足蛇吞象别哪天为了钱丢了命。
今天，她似乎能琢磨出这话的滋味了。
姜晴儿眼珠子乱转，她挪了挪身子，伸长了耳朵，想听听福来跟卫星阳说什么呢。
奈何，声音太小，真是连只言片语都听不真切。
就在她煎熬不已之时，福来突然直起了身，退到了一边儿。
卫星阳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角，她眼帘子一掀，意味深长的扫了姜晴儿一眼，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转着墨色玉珏，忽而倾身推开姜晴儿手里捧着的银票，“这银子你拿回去。”
姜晴儿一下就慌了，“拿，拿……拿回去？”
“本宫又不缺银子。”
“啊……这嫂嫂……小妹罪不至死吧……”
小姑娘肩膀一抖，眼圈儿就红了，那模样瞧着可怜，跟要哭了似的。丫头片子还真是会演，卫星阳轻笑，“诶，别怕，嫂嫂也不吃人。”
“嫂嫂……”
“不缺银子，本宫也缺别的东西……”
姜晴儿拧了拧眉心，有些心虚的问：“那，那嫂嫂缺什么啊……”
卫星阳笑了，她这一笑，姜晴儿直接吓得魂儿都没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卫星阳摆手，招呼她过去。
姜晴儿不想去，直摇脑袋，卫星阳一瞪眼，姜晴儿就哭丧着脸凑了上去。
卫星阳附耳小声道：“本宫缺点产业。”
“产，产业……”姜晴儿的心已经在滴血了，她咬着牙，割肉似的：“雁回城十八街的铺子，嫂嫂挑两间便是。”
“这些我不要。”
姜晴儿瞪大了眼睛：“那嫂嫂想要什么？小妹没有别的产业了。”
卫星阳勾唇浅笑，声音压低更低了，“长青街外，胭脂巷里，最大的那家青楼不是你的吗？”
姜晴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卫星阳的院子的，老远儿才忍不住回头啐了口吐沫，火冒三丈，骂骂咧咧。
卫星阳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叼她身上最肥的肉。
区区五十万两算什么？跟那迎春楼比起来简直不够打牙祭的。复又忍不住纳闷，这卫星阳怎就这般神通广大？
那迎春楼虽然是她的产业，可并未在她名下，九曲十八弯可是转了好几手，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怎么就被卫星阳给挖出来了呢？
原本还寻思着公主徒有其表，如今一看，还是低估了这个盛名在外的女魔头！
也是她大意了，听了母亲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自告奋勇要替母亲报仇敲打敲打不懂规矩的长公主。
如今，自己成了被敲打的那个，心里一百个不爽。
她气冲冲的回了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迎上来陆诗彤，姜晴儿泄了口气。有些疑惑道：“诗彤？你怎么还没走？”
陆诗彤不答，反倒是拉着她的手，一脸焦急的问：“今早那位就是元启公主，是你嫂嫂？”
一提起这个姜晴儿就心塞，“是啊！生了副神仙的皮囊，配了颗魔鬼的狠心！她就是魔鬼，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陆诗彤不关心这个，又问：“如今她嫁给了你哥哥，那她身边可还能豢养家臣？”
“那当然是不能了！你说什么呢，出嫁的女子怎么能……不对，就算是没出嫁的女子也不能……”
说着说着姜晴儿突然语句一顿，猛然想起了今早从卫星阳屋里走出来的那个男子。
那人啊，真是生的龙姿凤章，寥寥一眼此生难忘。
姜晴儿表情微变，蹙了蹙眉反问，“诗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诗彤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冒失了，她也是一时心急才这般口不择言，今日她受邀来到丞相府参加天下我有商号的新货赏会，本是意兴阑珊来给闺中蜜友捧场的。
谁想会见到卫星阳，就那漫不经心的一眼，她就认出了她是那天在醉仙楼碰见的那个坏女人，她霸着一位润玉无双的公子。
她明明是给那公子留了名姓，嘱咐那公子趁其不备来投奔她，打着京都太守的旗号，她一定可以为他做主的。
可一连等了几天，一个人影都没等到，直等的她茶不思饭不想，连带着日子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诗彤？”
“哦。”陆诗彤回神，讪讪道：“都怪我闲来无事，多看了几眼画本子，里面有那元启公主的韵事，说是她面首三千，日子过的逍遥快活……想必是乱写的吧。晴儿，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太守府了。”
姜晴儿的心思都陷在陆诗彤的只言片语中，面色越来越难看，人走了她都还没有回神。太久没回大梁了，关于元启公主，她只知道这人飞扬跋扈，心狠手辣，难以容人。
陆诗彤此言倒是给她提了醒，是时候该好好的“了解了解”这个公主嫂嫂了。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到了正月十五那天，大清早福来就起来准备卫星阳回宫要穿的华裳锦服。
毕竟是出嫁后第一次回宫赴宴，排面上不能输。
卫星阳倒是不在意这个，与之相比，她更关心的是那个把持着南诏朝政的戚皇后，萧允安的生母。
十年前，南诏战败，南诏王气血翻涌，一命呜呼，南诏王朝分崩离析。王储之位未定，众诸侯卯足了劲儿妄图趁着南诏内忧外患来欺负这对孤儿寡母。
也是戚皇后胆色惊人，明明刚刚战败却斗胆来大梁借兵，以亲生骨血为质子，签订两国协议，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稳住了南诏的局势，南诏成为九州第一个女子掌印的国家。
而今，十年期满，这个女人来大梁要儿子了。
卫星阳阖眸转着手中玉珏，似是在问福来，“你说，如若你是戚皇后，除了一个饱经风霜的儿子，你还想从大梁带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