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讹了那傻丫头一笔的何翠翠还没高兴多久,就被医生的话砸懵了。
只见医生脸色严肃,眉间挤出一个川字,将她丈夫病情的严重性告诉她后,简直是祸从天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次手术的成功率不高。”那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而后转身离开了。
何翠翠脸色惨白,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六神无主地跌坐在凳子上,愣愣地呢喃道:“怎么会就这么瘫了呢?不就棍子敲一下而已,怎么就瘫了呢。”
“造孽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呢。我的儿啊!”隔壁床的人突然就哭嚎了起来,哭的是伤心欲绝,好似天都塌下来了一样。
其他两个病房的家属,上前安慰了几句,护士就进来了,将病床上的人推出了病房。
那老妇人也哭哭啼啼收拾着东西,不一会,她的媳妇端着饭盒过来了,就听到老妇人说人没了,眼眶立即就红了,捂着嘴哭,婆媳俩一边哭一边收拾好东西后,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哎,也好。早走早安乐。”一个病人家属看着走出病房的两人,摇摇头。
“可不是,孤儿寡母已经活得更艰难了,要是她男人还活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得伺候他吃喝拉撒的,岂不是雪上加霜。”另一个病人家属也是认同地道。
“诶,你们俩昨晚上听到啥声响没有?”躺在病床上的一个病人,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哎,你可别闹了,这人刚走,我心里怵着呢,你可别吓唬我。”坐在他床边的妇人蹙着眉,道。
“不是,昨晚上我尿憋醒了,正想上厕所呢,就听对面床,窸窸窣窣地讲着话,说什么捂死还是喂老鼠药。吓得我一激灵,尿意全没了,直挺挺躺到今儿早上才上厕所。”躺在病床上的人想起来都一脸戚戚焉,道:“然后你们猜怎么着,我刚经过水房,就看见对面床的媳妇朝汤里倒东西。原本我也没多想,遇上了就打个招呼呗,没曾想她就见了鬼似的,一惊一乍地,差点把碗都打翻了。”
“他们家啥条件,咱们住这几天都看到了吧?刚刚他媳妇喂得可是肉汤啊。”说完之后,他啧啧了两声,很是唏嘘的模样。
“这不能吧。”旁边床的妇人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道。
“嗐,这也是没法子了吧。人总得活着啊!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么多张嘴……”说到这,男人瞪了她一眼,她就没再开口了。
何翠翠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听着他们聊天,一语不发,盯着床上昏睡的男人,脑海一片混乱。
一会是他对着自己唯唯诺诺的模样,一会又是背着自己,偷摸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模样。
她的神色一会青,一会白,无意识地用削尖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背,尖利的指甲尖刮破了她皮肤渗出星星点点的血丝,但她完全没有痛觉似的,还在一直抠着。
背对着他们的何翠翠并不知道,身后几位病人和病人家属默契地彼此互看了一眼后,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诶,你先睡一会,我看看食堂今晚上吃什么。”其中一个病人家属,收拾好东西后,朝床上的病人,道。
“天天吃食堂,我这嘴都要淡出鸟来了。去拿巷口租个炉子给我整点肉的吧?”
“你都多少天没干活了,还想吃肉,美得你!”病人家属笑着啐了他一口,提着保温壶,转身离开。
她才走出病房,身后就有人喊住了她。
“大妹子,我想问问,刚刚说租炉子,是在哪里租?”何翠翠走上前,询问道。
“大姐,你要租炉子呀,就医院后头,那巷子口第一家,那门上挂着个竹灯笼,就那家!他们那儿便宜,地方也大。老大爷人可好了,有时候还会帮我们这些走不开的家属,买买菜。”家属也爽快,马上告诉她具体地址。
何翠翠知道了地址后,立马就去找了。
按她说的,果然看到一家门口挂着一个竹灯笼的人家,踏进去后,发现院子里搁着几个炉子,都没有开火。一个老大爷坐在一边愁眉苦脸的抽着旱烟,不远处的屋檐下蹲着一个煮着东西的青年。
“老大爷,不是我不帮你,我今天买了肉过来,你这肉我实在是……”那青年带着歉意地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多口问一句。”老大爷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然后看到门口站着的何翠翠,便站了起来朝她问道:“租炉子?”
“你这什么价位?”何翠翠看了看那几个空着的炉子,问道。
“你是长租还是短租?长租的话可以便宜几毛钱,短租一天两毛。”
两人商量了一下,何翠翠租下了一个背风的炉子。
“老大爷,你这几天老鼠见少啊!”青年蹲在地上和老大爷聊着天。
“可不是,自从买了耗子药,这几天耳根子清静多了。”又租了一个炉子出去,老大爷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和他开起了玩笑来:“你可得看清楚了,墙根几小撮谷子可别动,不然,我这耗子药可认不得人,谁吃谁倒。”
“瞧您这话说得。”青年也是哈哈一笑。
倒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何翠翠看着墙根的药老鼠的谷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她停下要离开的脚步,朝老大爷问道:“大爷,您知道现在这会哪里还有肉卖吗?”
“你要买肉?”老大爷不确定地反问道。
那蹲在炉子旁的青年嘿了一声,道:“可不巧了嘛。老大爷早上帮人买了肉,结果那人不讲究,非说大爷的肉买贵了,不要。可把老爷子愁的。你看看,这肉是顶好的五花三层。”说着他指了指屋里房梁上挂的巴掌大的肉,道。
何翠翠瞅了一眼便说将肉买了下来,还朝老大爷借了一撮盐,说是炖肉汤。
老大爷自然是乐意的很,甚至还搜出一个闲置了的保温壶,借给她装肉汤。
等她炖好肉汤,天也已经快黑了。
“大爷,你这耗子药好使吗?”何翠翠趁着装肉汤的功夫,假装随口一问,道。
“你家也闹耗子?”老大爷吸溜了一口面条,问道。
“可不是,这几天闹得凶,买的耗子药没什么用。”
“我这耗子药可灵了,那耗子只要吃过,迈不出五步就倒地上,死得透透的。你要是想要买,我明儿上街遛弯的时候,给你带回来点?”
“不用不用,我就这么问问。”何翠翠听后,赶紧摆摆手,立马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