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小洋房里
程仇撑着脑袋坐在高级的真皮沙发上,打量着屋内的各种奢侈又昂贵的摆设,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的冷。
他随手拿起沙发旁的高脚水晶杯,带着薄茧的指节沿着杯脚摩挲,眉宇间的戾气渐渐凝实。
“咔”地一声,杯脚与杯身一分为二。
程仇指尖缓缓松开,‘哐当’——
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蹲守在窗边的金嘉木像猫儿似的走路没有一点声响,站在他身侧,道:“程哥,来了。”
程仇的眼睫微垂,嘴角抿直,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朝他打了个手势。
金嘉木会意,快步走开隐蔽起来。
连续在实验室呆了四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王端静的脑袋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现在一停下来,整个人都木木的。
此刻她只想赶紧上|床睡一觉。
拧开钥匙后,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客厅走去,想要灌一杯红酒提提神。
摸黑进屋的她刚要伸手拿沙发旁的红酒,屋里的灯突然亮了。
她下意识遮住眼睛,大概过了一两秒才睁开,睁开的刹那,她陡然僵住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微微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时隔十几年,他与她再次相遇,他已长大,正值壮年,而她,已不再年轻,开始衰老。
家里突然闯进一个陌生人,王端静自然是慌的。只是她见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一派淡然,丝毫没有做贼的心虚模样。脑海里闪过这阵子在工作上或者生活上有过摩擦的同事或者其他人。
她一向恃才傲物,得罪人是肯定的,只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龃龉,似乎都不足以引起对方的杀心。
“这,这位好汉,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吗?”王端静怕惹怒这种刀尖舔血的不安定分子,斟酌了一会,语气尽量平缓,道。
听到她说的话,程仇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敛起眸,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意自胸腔震荡开来,笑声越来越大,王端静却越听越心惊,脸色都吓白了。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绷着脸,看着他笑得前俯后仰,状若癫狂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发憷,一点都不敢打断他,任由他发疯似的笑个不停。
他笑够了,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重新舒展着身子,抬眸看向她,嘴角带着残留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阴冷。
王端静强作镇定地直视着他,背脊可以挺直,一脸平淡地道:“坦白讲,我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但是,小兄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这行,都是为了一个利字。不管对方出多少,我出比他们多三倍的价格,买下自己的平安。如何?”
他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副懒懒的样子,只是嘴角的笑变得更淡了。
“三倍?”他的声音也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的,三倍。”王端静见他开口了,以为事情有转机,眉间微微松开,很是笃定地道。
“看不出来你出手倒是阔绰。”程仇眸底轻轻浮起几缕细微不明火光。
“你是怕我付不起这个钱?”王端静挺直了背脊,朝他道:“想必你也在屋里查看过,我孤家寡人一个,吃住都基本上在研究所。这些年还算是小有积攒,多了不敢说,但买下自己这条命的钱还是有的。”
这回,程仇连笑意都没有了,就这么不言不语地审视着她。
王端静从没有跟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打过交道,只觉得他身上杀气骇人,怕是背负了不少人命,才能有这么可怕的杀意。
正当以为他要动手时,突然他又笑了。
“孤家寡人……这个词,用的真好。”他像是才听到她说的话,神色阴翳地盯着她。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抬手打了个手势,躲在角落的金嘉木快速走过来。王端静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摁着头压在茶桌上。
“这无可厚非,不过嘛,我们这是小本买卖,自然是价高者得。您说是不是呢?”他抬起脚,重重地踩在茶桌上,与她的鼻尖只有一指间的距离,手肘压着膝盖,俯下身,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脑袋被摁住,一点不能动弹的王端静从未与鞋子有过这么近的距离,神色畏惧地道:“我给,多少我都给!我给!”
“看来还是个惜命的。”他凉凉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讽刺,带着薄茧的大掌掐住了她的后颈,被迫仰起头的她脖颈处露出一条泛白的红绳。红绳下穿住的金戒指露了出来,程仇眼神微微一缩,随即毫不犹豫地勾手一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
程仇的手一松开,她赶紧从桌上爬起来,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领,一脸惶恐地哀求道:“我有钱,我真的有钱!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
“老大姐,你放心,我们这些兄弟只求财。”金嘉木看她一副饱受屈辱的模样,语气很是嫌弃地啧了一声,嘀咕的音量一点不小:“都这把年纪了,还担心我们对你不轨?真要是那样,还不得是你占了我们的便宜。”
瞧这话说得,伤害暴击,侮辱性极强。
保养得还算不错的王端静听了这句话,感觉一口老血被呛在心口,又气又堵,却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