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慢慢,山中多清闲。
“师父,你快点呀!”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师父呀,那又是什么呢?”
“师父啊,我们歇一歇吧?”
“师父啊,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小道童一路走来缠着师父嘴里说个不停,老道士也是宠溺着,一一回应。
师徒俩说说笑笑,再漫长的山路亦不觉疲倦。
“慢点跑!看着路!”
“知道了,师父,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小道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敷衍地回应着老道士。
山中的夏季没有山下那么燥热。
温柔的风,送来草木的清香;
流水潺湲,带着眷念;
飞鸟婉转,流连林间;
落日鸣蝉,浮云悠闲。
……。
师徒二人行至半山腰,斑驳沧桑的山门已隐约可见。烟云缭绕,古木掩映,黛青色的瓦,灰白的墙,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在这光影交错的明暗中静守流年……。
有风过,动檐铃……。
许是一路闹腾的厉害,山路也远,小道童终是安静了些。拉着师父的手,两人并排向山门走去。一高一矮,落日余晖将身影拉长。
“师父,要不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
小手拉着老道士道袍一摇一晃,垂头丧气地撒着娇。
“哎,七八岁的人了,还要人背,像不像话,平日里教你练功,总是偷奸耍滑,现在连几步路都是懒得走了,我看你以后该怎么长大。”
老道士摇摇头,颇感无奈。
“师父,我才六岁半嘞,哪有七八岁?”
小道士有气无力地反驳着师父。
“你倒是记得清楚,”
“那是,每年生日师父都会带我下山,到镇子上看烟火,吃年糕,猜灯谜……。”
说完,仰着头,看向老道士,又是一阵回忆,一阵向往……。
小道童很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当年幸得师父收养,又有政府和全镇子乡亲的关爱,所以小小的道童格外善良乐观,淳朴自然,善待身边每一人,每一物,每一事……。
老道士当时捡到小婴儿的时候约摸阳春二三月,正是万物复苏,柳绿花红时。
于是就给小婴儿在派出所把出生日子登记在了正月初一,寓意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从那刻起这条曾被抛弃的小生命就开始了新的人生……。
老道士也陷入回忆。
当初的小婴儿差不多将将足月,在襁褓里小小的一团,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嘴里还咿咿呀呀,小手乱挥,小脚乱蹬。小小的生命,瞧着异常可爱。
每当想到此处,老道士总是充满笑意,目光也格外温柔。
才回道观,由于老道士经年云游四海,自己过惯了清苦日子,观里也就只剩下些陈年粗米。
幸好镇上乡亲多有同情,你家捐一点,我家帮一点。
小婴儿才慢慢长大。因多是吃的米羹,蜜糖之类的,少有奶品,所以当时小道童身子尤为单薄,还是小小的一团。
后来老道士精研膳食,又精通药理,还教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这才慢慢长开来,可相较于同龄孩子还是瘦弱些。
小婴儿开口说话得很早,聪明伶俐,两三岁时,师父打坐念经,他就在旁边学得有模有样,虽然不明所以,但兴趣颇深。乐得老道士眉开眼笑。
就这样老道士循循善诱,慢慢地教小家伙读书写字,念经打坐,修身养性……。
山中无岁月,一晃眼,小家伙来青城山已经四年之久了,也曾在镇上住过一段时日。
乡亲淳朴,待人亲厚。小家伙也惹人怜爱,长得呆萌可爱,又被老道士谆谆教诲。东家跑的,西屋窜,被全镇子当个宝贝疙瘩,喜欢得不得了。更是结识了一群竹马青梅的小伙伴。
这几年老道士年岁逾长,又当爹又当妈,眼见着小家伙从当初小小一团,到现在活蹦乱跳,和小伙伴满镇子嬉闹,不自觉欣慰起来,满面红光,心性也愈发通达明彻。
到了上学的年纪,老道士本想着让小家伙在山上多将养身体几年。况且自己也算博闻广识。
可小家伙眼看小伙伴们纷纷上学去了,心里馋的不行,拉着老道士一阵撒娇,老道士无奈,心软也就应了下来。
镇上政府又给小道童申请了福利补助。
于是小家伙高高兴兴的加入了小伙伴们的上学大军。
道观离学校很远,为了小家伙的上学大业,老道士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生火做饭,然后把小家伙哄起来,给他穿衣洗脸,收拾书包……。
每日打坐念经的早课是必修的,还有修习功夫。刚开始上学小家伙兴致勃勃的,师父起床他也跟着起了,后来慢慢的越来越惫懒。
渐渐的,喊小家伙起床就演变成了青城山白云观师徒俩的日常战争……(战败者—小道士。一脸苦瓜样)
小家伙年岁还小,小短腿刚刚高过山门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