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服?”
沈煜希手中折扇一展,歪头笑看着那名学子。
对方盯着他那把折扇上面大写的“不自量力”,只觉是在明晃晃地嘲笑自己。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但话已出口,想改口就显得太怂了,只好继续梗着脖子:“没错!我不服!”
沈煜希嗤笑一声,神色转冷:“不服也给我憋着,等你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这个位置,再来跟我叫板。”
那名学子的神色白了又白,颇觉脸面挂不住,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其他学子望天望地,纷纷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谁也没有站出来帮腔的意思,至于那些文武百官,皆揣着袖子没吭声。
帝王与太子则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以高位者的姿态看着面前这场闹剧。
扬言不服的学子突然想挖个洞钻进去,拱手朝萧元驹作了一揖,随即快速跑下了比试台,遁入人群中。
“就这?”
沈祝宛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等着他跟我哥互掐起来呢。”
反正掐起来也是她哥赢,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萧云凝道:“想必他只是个专心念书的学子,涉世未深,没经历过这般大场面,脑门一热的冲劲过去后,就开始不知所措了。”
沈祝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哥目光挑剔,这样的人就算文采斐然,也入不了他的眼。”
另外五个被勒令停笔的学子面面相觑,突然,有人撩袍跪下,拱手作揖:“沈大人,草民是寒门学子,为了参加这场春日宴付出了不少心血,所以……还望沈大人能再给草民一次机会。”
沈煜希喝口了茶:“你叫什么名字?”
那学子回道:“草民徐密。”
“徐密……”沈煜希沉吟一会,道:“洛阳人?”
徐密讶异了下,点点头:“草民是洛阳徐家的旁系子弟,因主家犯了错,累及族中旁支,故而家道中落,成了寒门。”
沈煜希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手肘搭在桌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有什么鸿鹄之志,说来我听听。”
徐密将背脊挺得直了些:“草民只想用毕生所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也想让自己与家人过上温饱的日子。”
语气没有多大的豪情万丈,却反而显出一股沉稳内敛、不卑不亢的姿态。
萧濯捣了捣沈煜希的胳膊。
沈煜希偏头瞧着他,展开折扇,露出“独领风骚”四字,冲他眨眼。
萧濯握拳抵唇咳了一声,对徐密道:“起来吧,继续写。”
徐密隐晦地瞥了眼沈煜希,见他摇着扇子没吱声,当即欣喜若狂,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坐到原先的位置上,继续答题。
其他四人见状,也纷纷跪地请求。
沈煜希合上折扇,指着他们四人:“挺会按兵不动审时度势,不错啊你们。”
四人谦虚地笑了笑。
沈煜希笑容一收:“那就继续站旁边看个够。”
四人呆若木鸡,傻眼了。
常茂叹为观止,庆幸道:“还好我不是沈煜希手下的官员和门生,不然得夭寿,也不知道御史台那帮人是怎么忍受他的,没有寻死觅活真是奇迹。”
君尘渊呵了一声:“御史台那帮人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早就跟他一个臭脾,用不着你来可怜他们,我劝你啊,出门要是遇见御史台的人,最好绕着走。”
话落,只见有个学子放下了笔,将几张宣纸恭敬地递到沈煜希面前。
沈煜希接过纸,并不急着看,而是玩味地打量起面前的学子。
绯衣玉带,名士风流。
方才他说时间到的时候,这人依旧埋头狂写,可见是个机灵的。
沈煜希瞧了眼纸上的名字,眉梢微挑:“孔安承……哟,还是个世家子,难怪气度不凡。”
孔安承拱了拱手,神色淡淡:“大人谬赞。”
君尘渊瞄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孔怀兴,只见他捋着胡须,神色倨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儿子拔得头筹的场面。
常茂小声嘀咕:“沈煜希跟孔怀兴那老顽固向来不和,我猜孔安承绝对进不了前三。”
“你对沈煜希还是不了解。”
君尘渊屈起一条腿,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沈煜希向来对文不对人,唯才是用,要不然就他那脾气,怎么还能让天下学子一个劲地顶礼膜拜?”
另外几个学子陆续交上答题纸,沈煜希一一阅览而过,毫不犹豫地将第一名给了孔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