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君子六艺是春日宴的核心,最开始的是文类项目,每场比赛都会有十几位评审官,其中得有一大半是世家官员,也就意味着要赢得比赛,必须得事先得到这一半评审官的认可。
而这就得需要人脉和钱财才能拉拢他们。
寒门子弟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优势。
第一场比试即将开始,十几位评审官和前来参加的文人学子已经入场,外边则围了乌泱泱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场面异常喧哗。
沈祝宛寻了一个阴凉处铺上坐席,摆上了带来的点心,抬手招呼着萧云凝坐下:“长公主快坐,这地方视野好,能打量到场中的情况。”
萧云凝整衣坐下,视线不经意瞥见一个女子朝一群说说笑笑的小姐们走近,招呼刚打到一半,那些个小姐们便嫌弃地背过身,其中有一个甚至还将她推了一下。
萧云凝皱起眉头道:“她是谁?”
沈祝宛摇摇头:“不认识,看她那衣着打扮,应该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还梳着个盘发髻,这是有夫之妇了啊。”
太尉夫人经过时听见了两人的谈话,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叹气道:
“那是花府的三小姐花筠,庶女出身不受宠爱,花夫人原先啊,是将花沅许配给救命恩人的儿子,可后来对方家道中落,变得一穷二白,花夫人便反悔想要取消这门婚约,不过……后来又说念着恩情,改将花筠许配过去,跟着那穷书生过苦日子。”
沈祝宛听完,当即不屑道:“自己的恩情,让别人的女儿去还,她也不怕遭报应。”
太尉夫人道:“嗐,花夫人就是觉得只要给了恩人家一个媳妇,那自己这份恩情便算是报了,而她呢,就可以不算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了。”
沈祝宛闯荡江湖久了,性格直爽,容易替人抱打不平,她突然气咻咻地站起来,愣是把萧云凝和太尉夫人吓了一跳。
太尉夫人忙拉住她:“哎呦,我的二小姐啊,此刻这么多人在,你要是把花夫人打死了,就算你哥是御史,估计也保不了你。”
“……夫人。”沈祝宛表情有些复杂:“我虽然脾气冲了些,但也没冲到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地步吧?”
太尉夫人不信,依旧拉着她:“那你气势汹汹的,想要去干嘛?”
沈祝宛指了指孤零零蹲在角落的花筠:“请她过来一块坐。”
太尉夫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嗔道:“请人就请人,凶巴巴的像什么样,那花筠见了,还以为你要杀她呢。”
沈祝宛“哦哦”两声,双手揉搓了下脸颊,换上一副笑脸,朝花筠跑了过去,热情地把人拉了过来。
与此同时,萧元驹带着文武百官进场。
众人俯首跪拜,山呼万岁。
萧元驹坐到高台上,笑吟吟道:“今日群贤毕至,英才云集,诸位可千万别藏拙,有多大的本事尽管使出来,才华出众者,朕定当委以重任,必不亏待英才。”
话落,参赛者已经开始心潮澎湃,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一展才华,让自己发光发热。
萧濯负手而立,看着底下的文人,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朗声道: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今日,第一场要比的是诗词文章,这次比试孤给大家准备了获胜的彩头,输了的也不要紧,孤还备了鼓励奖。”
萧濯抬了下手,宫人们当即拿出了这次的彩头和鼓励奖。
两个大箱子,一个放着满满的金条,一个放着满满的铜钱。
众人大为震撼。
这简单直白的诱惑,让人不由呼吸急促,眼冒绿光。
尤其是那群寒门子弟,都恨不得立刻扑到太子面前表忠心。
他们来骊山参加春日宴,衣食住行都是需要花银子的,于他们这种寒门来说,十分不易,如果能得到太子殿下那笔钱,便可解燃眉之急。
而那些世家子们瞧着闪瞎眼的金条,都有瞬间动摇要不要投奔太子殿下。
可恶,实在太香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捉摸不透太子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虽然听说此次的春日宴要改章程,但对于怎么个修改法,完全是一头雾水,皇上只交代他们必须无条件听从太子的安排,而太子则稳如老狗,一点风声也探不出来。
许洪策瞧着眼前这幕,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妙。
今年的春日宴要是真的任由太子施为,以他的手段,威信与威望定然一路高涨,届时,太子党派的力量在朝堂中便会更加强势起来。
许洪策顿觉忧虑无比。
萧濯随手拿起一根金条把玩着:“孤不清楚诸位的喜爱,只好拿出些黄金铜钱,虽然俗了些,但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参赛的学子们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
没事没事,他们都是俗人,就是喜欢庸俗的东西。
萧濯道:“谁得了文魁,孤赐他千金,每一场比试项目前三名者,孤赐其一根金条,只要在比试中没有作弊欺辱他人等行为,全心将自己所学献于宣阳,待比试结束后,这十万铜钱,孤让你们所有人平分,以资鼓励。”
说到最后时,萧濯的语调也变得高昂起来。
众人心中的凌云之志顿时直冲九霄,高声回应:“我等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望!”
世家的长辈们瞧着比试台上见钱眼开、跟着起哄的族中学子,脸色皆是一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萧濯很满意底下的情况,笑容更深了几分:“今日的题目以“众生”为题,诸位动笔前,先想好主题和立意,此次评审呢,跟之前不一样,不再是由评审官投票选出第一名,你们写完的文章将会被糊名,呈到评审官面前查阅,由他们选出前十名,然后再由沈大人出题,从中筛选出前三名。”
众人闻言,俱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给评审官送礼的世家,更是当场傻眼。
评审时糊名,那不就完全杜绝了评审官生出私心的可能性吗?
这样一来,他们的礼不就白送了?
许洪策闭目沉思。
此举,俨然是将世家与寒门放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太子在这场春日宴的目的,恐怕是要助寒门崛起啊……
即兴创作并非易事,对敏捷的才思要求非常高,正式落笔前,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进行构思。
场中学子抓耳挠腮的抓耳挠腮,捏笔冥想的捏笔冥想,同时,也不乏有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
有宫人呈上糕点和茶水,供众人食用,以便于及时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