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凝淡淡一扫,守在一旁的小太监极有眼力见,立刻躬身上前,扶着浑身直抖的老臣落座,看似为扶,实则是强硬地把人按坐回去。
一大把年纪了,跟着瞎掺和什么呢,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气氛降至冰点,一直待在闺阁的夫人小姐们从未经历过政事上这般暗流涌动的场面,下意识屏息凝神,连气都不敢喘太大声。
萧濯忽然温和一笑,道:“和亲是喜事,诸位可别为此而闹得不愉快,其实两国之间若是诚心交好,根本不必非得靠姻亲结盟。”
虞沧揣着袖子静静听着,直觉他还有下文。
萧濯见他没回答,才继续道:“倘若两国以后因为某些原因开战,孤觉得贵国定以自身利益为重,顾全大局,断不会因为一个公主在我朝,就求着罢兵议和吧?”
此话一针见血,说得虞沧哑口无言,应是也不行,应不是也不行,进退为难间,眼神不由瞥了许洪策一眼。
许洪策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太傅逮着机会,将萧濯猛夸了一番:“殿下心思真是通透,有头脑有气魄,不愧为德名遍天下的储君,某些人真是比不得。”
虞沧深呼吸口气,再次忍住:“……。”
又来,说话就说话,干嘛非得阴阳怪气地骂人?
萧元驹端起案上白玉酒樽,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和亲一事,诸位爱卿还有何高见?”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出声,生怕哪里说得不好,被长公主或者是西南王当众啪啪打脸。
于是所有人最终的目光,一致落在了萧云凝身上,等着洗耳恭听她的高见。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打破寂静。
“启禀皇上,臣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所有人刷地将视线投向君尘渊。
君尘渊面不改色,不疾不徐道:“皇上与太子殿下忧国忧民,无意亲近女色,然和亲一事关乎两国交情,朝中股肱之臣众多,不如从中择个良婿赐婚?一来两国交情仍在,二来也可彰显皇恩浩荡。”
这个折中的法子与萧元驹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又听沈煜希道:“臣觉得裴大人就不错,英雄配美人,此举也不失为美事一桩,许大人,你说是吧?”
许洪策:“……。”
你姑姥!
全长安城谁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与裴爻情投意合?
狗日的沈煜希,分明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煜希话落,又立刻补充了一句:“裴大人一片忠心,想必定然愿为皇上分忧。”
君尘渊悠然挑眉,忙附和道:“那还用说,肯定的啊。”
裴爻:“……。”
沈煜希又道:“至于感情方面,许大人的人方才也说了,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相信以落华公主的美貌和裴大人的俊朗,看对眼是迟早的事,这桩姻缘绝对很美满。”
许洪策瞪着眼睛,被他那句“许大人的人也说了”这话惊得一抖,下意识瞥了眼萧元驹的神色,又瞅了眼沈煜希,暗自磨牙。
萧元驹抚着手背,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裴大人年少有为,又是将门之后,确实是个好人选,裴爱卿,你意下如何?”
坐在女席位置中的许灵闻言,猛地攥紧帕子,视线紧紧盯着裴爻,却发现对方正看向一个方向。
许灵循着视线看过去,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
他是在看……长公主?
裴爻瞧着萧云凝波澜不惊的神色,实在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一直对他穷追不舍,扬言非他不嫁,结果转眼就同君尘渊厮混在一块,如果是想故意想气自己,这招实在幼稚,若是想欲擒故纵,现在自己就要被逼娶异国公主,她不应该出声阻止吗?
难道她口中所谓的喜欢,就那般廉价,说变心就变心?
君尘渊将酒樽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裴大人,皇上问话,你怎么还不回答?”
眼珠子往哪里瞧呢,信不信给你挖出来?
裴爻阴下眉眼,又顾及这是在御前,忙不迭收敛好神色,起身拱手:
“皇上,臣已心有所属,众所周知,所以臣觉得不如将这桩婚事赐于沈大人,沈大人满腹经纶文武双全,又没有什么心上人,配与落华公主,再合适不过。”
三言两语就将烫手山芋踢到沈煜希身上,虽然事态的发展偏移计划,但许洪策还是禁不住唇角一扬,侧头看向沈煜希,等着看他那张嘴能扯出个什么鸟来。
沈煜希:“……。”
兜兜转转,这事怎么就绕到了他身上?
离了个大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