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尘渊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嘴唇发干，头脑混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比上战场还紧张。
进宫的时候，沈祝宛跟他说过，长公主是皇上和太妃娘娘的掌上明珠，是整个宣阳国最尊贵的女子，自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唯有一片真心难求。
所谓真心最能打动人。
君尘渊半天不吭声，刘太妃正要再追问，却见他忽然抬起头，视线看向了某个方向，神色认真，双目之中仿佛只装得下眼前那个人。
满嘴甜言蜜语，有时候还不如一个眼神来得真挚。
萧云凝被弄得心跳都似停了片刻，鬼使神差与人对视起来，对方眸中幽深如水，温柔得一眼便叫人沉溺。
这家伙……什么时候练出如此勾魂摄魄的眼神来了？
刘太妃走出帐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了下，随即落在褚炎朔身上，笑道：“褚大人果然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哀家见之甚喜，可惜皇上膝下无公主，不然定许配一位公主给你。”
这番话换另一种说法就是——想当长公主的驸马，你是没戏了。
萧元驹也适时开口：“以后褚爱卿若有了心仪的女子，就让朕为你们赐婚。”
通常来说，能得到皇帝赐婚的都是功臣的子嗣或者权臣的后代，因而对臣子而言，最大的荣耀莫过于皇帝的赐婚，萧元驹此番话，也算是给足了褚炎朔面子。
褚炎朔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拱手谢恩。
刘太妃抚着手背，笑吟吟道：“眼见着就要午时了，君侯爷就留下来跟哀家一块用午膳吧，顺便请个太医过来给你把把脉。”
根本就没病的君尘渊：“……。”
寿康宫中，余太医进宫前就已经听说君尘渊病了的事，他在宫中混了那么多年，早已是人参成精，此刻就算捏着脉门知道君尘渊没毛病，也能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
“启禀太妃娘娘，君侯爷风寒未愈，实在不宜劳心劳神，臣这便开副药方，为君侯爷好生调理。”
刘太妃点点头：“那便有劳余太医了。”
余太医提笔写了张药方，交给君尘渊的近卫，便背着药箱拱手告退。
他一走，君尘渊开始如坐针毡，被刘太妃炙热的视线瞧得寒毛倒竖。
“太妃娘娘，不知您把臣单独传唤过来，有何示教？”
刚说完后，他又掩住口鼻咳了几声。
戏总要做足。
“君侯爷。”刘太妃语气温和，眉目含笑：“云凝这孩子自小极尽宠爱，皇上事事都让着她，以至于她性格率真，脾气也多了几分娇蛮霸道，选驸马之事虽是哀家张罗着办，但其实谁也做不了她终身大事的主。”
君尘渊点点头：“感情之事，确实得按自己心意来。”
刘太妃看他，抚着手背缓声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是长公主对你无意，哀家就算许你驸马之位，你也未必能与她有夫妻之谊。”
君尘渊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事在人为，若臣能成为驸马，便是与长公主之间有了一丝缘分，那臣便会不留一丝余力，争取赢得长公主的芳心，有缘无份一说，不过是人力未尽时，自我安慰罢了。”
说完，他垂下眼帘，喝了口茶，等待刘太妃的反应。
刘太妃静默片刻，淡笑道：“有人力未尽的事，便也有力所不及的事，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况且你现在有大好前程在，多少名门贵女都对你芳心暗许，你若与旁人成婚，来日还能纳妾，若成了驸马……”
话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饶是如此，君尘渊也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若成了驸马，如果来日看上了哪个红颜知己，也不可能让你纳妾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断没有与旁人共侍一夫的事。
君尘渊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点点头表示他懂：“臣知晓太妃娘娘的意思，与其要臣向您信誓旦旦地保证，还不如给臣一个机会证明。”
娶个三妻四妾什么的，那分明是嫌吃饱了撑，自己给自己添堵，他可不想参与进一帮女人的宅斗里，跟猴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一番谈话对答如流，不卑不亢，刘太妃眼底的喜欢藏也藏不住，满脸写着对君尘渊的欣赏。
这大概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不过君尘渊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眶里有水光闪过。
什么情况，哭了吗？
是自己的错觉……吧？
君尘渊装作不经意地对上刘太妃的目光，对方却在这时低头揉了揉眼睛，嘴上边说道：“被风吹得眼睛有些痒。”
说完后，她抬起头来，除了眼底被揉得有些红之外，神色瞧着都很正常，目光慈爱地将桌上两盘糕点都推到君尘渊面前，欲言又止片刻，才温温和和地开口：
“侯爷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就多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吧。”
君尘渊表情有些微妙。
一个外臣没事就进后宫陪太妃说话聊天，不得成天被那些唧唧歪歪的言官指三道四？
搞不好还会被误以为自己与太妃有一腿。
实在伤风败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