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鸿明白他一定要在户部里面搅出点名堂来,近距离瞧着沈煜希眼里的得意,毕鸿藏在袖里的手紧握成拳,盯着桌上那枚东宫令牌无可奈何。
户部灯火彻夜通明,沈煜希在天一黑的时候就溜了,徒留下御史台跟来的人掌灯在侧,依旧强打起精神算着账本,谁也不敢松懈。
萧濯正在暖阁里面赏雪,旁边的小红炉里煮着清香四溢的茶,袅袅升起的热气将他的面庞衬得愈发面如冠玉。
在他边上坐着的是君尘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沈煜希回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立马过来,君尘渊瞥了他一眼,执起茶壶给萧濯续了杯茶:“你来干什么,账查好了?”
沈煜希挨在萧濯身边坐下:“没呢,但查账这种费神的事,哪里用得着我这御史大夫亲自出马?”
萧濯握住他冰凉的手:“可孤听说,你从早上就待在户部那里,整整一天没走。”
沈煜希眉尾往上挑起:“臣不得在那坐镇嘛,就想看看有哪个小崽子敢造次,搞得臣今天喝了一肚子茶水。”
萧濯将桌上一盘龙酥糕递到他面前:“知道你爱吃甜的,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沈煜希张开嘴,萧濯很是上道,捻起一块龙酥糕递在他唇边。
君尘渊暼了眼两人之间互相喂食的举动,指了指门口:“我走?”
沈煜希眉一挑:“那还不赶紧的。”
君尘渊偏不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
沈煜希盯着他那副端方君子的模样,真想一巴掌把他呼出去。
以前曾动过要将自家亲妹许配给他的心思,但是吧,后来知道他这人心眼儿极坏,成天扮猪吃虎,他妹肯定不是君尘渊这小子的对手,所以这心思就断了,不过沈祝宛那丫头却还一直惦记着对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惦记的。
沈煜希眸光微动,勾唇问道:“你跟长公主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天,没对人家生出半分邪念?”
君尘渊喝茶动作一顿。
沈煜希撑着桌子,倾身靠近他:“长公主花容月貌,比平时那些痴心倾慕你的女子美多了,再加上又是皇家贵女,你对长公主,就没有一点点心动的意思?”
君尘渊摩挲着茶沿,沉默地看着他。
沈煜希换了另一个问题:“那对驸马爷的位置呢?”
君尘渊还是沉默,嘴角勾起抹危险的笑。
沈煜希啧了一声,在位置上重新坐好:“你这段时间跟长公主处得比较近,她跟以前是不是变化了许多?”
君尘渊摇晃着茶杯,搅得茶叶在水中游荡,就在沈煜希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君尘渊才摸着下巴悠悠道:“沉稳睿智,挺……大度的。”
沈煜希等了会没等到下文:“就这,没了?”
君尘渊状似思索了下,补充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可以了吧?”
沈煜希道:“当然,你这人除了会拍殿下的马屁外,从不夸过别人,现在能从你嘴里听到对长公主的两句溢美之词,还说你对她没有邪念。”
君尘渊:“……。”
沈煜希琢磨道:“长公主是自从殿下委托她救你后,才开始在夺权中相助殿下一二,你是殿下的谋臣,事事都得以殿下为先吧?”
君尘渊觉得他肚子里在沸腾着什么坏水。
“我觉得长公主收你为男宠呢,或许真对你有几分意思,满城的风风雨雨道她见色起意趁人之危,长公主不仅丝毫不在乎,还对你有求必应,你见过她以前对谁那么好?见过啊,就是只对她看上的那些男子掏心掏肺的,但更多的是趋于强加在别人身上的好,可对你不一样,她什么都没强迫。”
“而且她是在遇见你之后,才开始改变的,长公主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要不就从了她吧,以你的手段肯定能把她的心套牢,这样的话,只要你一天站在殿下这边,就不怕长公主她突然间倒戈相向,毕竟夫妻得同心同德嘛。”
“就你这臭脾气,长公主能看上你,那是瞎……呸,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沈煜希语速飞快说了一大段话,在君尘渊开口前又快速补充了一句:“这都是为了殿下!”
说得无比义正辞严,反正牺牲色相和身体的又不是他。
君尘渊撂下茶杯,直接走人。
沈煜希指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手肘捣了下萧濯的胳膊:“你看他没规没矩的,走时连跟殿下行礼告辞都没有,他肯定仗着自己现在是长公主的男宠,所以很嚣张!”
话是这么说,但沈煜希眉梢眼角都勾着笑,在烛火下容颜昳丽,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生动起来,平添几分勾魂夺魄。
把人气走了,真好。
萧濯跟着一笑,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亲沈煜希的眼睛,道:“要是尘渊跟皇姑两情相悦,其实挺好的,孤总觉得他们两人间能够互相制衡。”
沈煜希勾住他的脖子,眉眼含情:“那咱们呢?”
“我们是许过生死誓言,情深如许的恋人。”萧濯的薄唇在他额头上轻触,逐渐往下滑,停至沈煜希的唇瓣上流连辗转。
暗香浮动,暖黄的烛光给交叠的身影染上了几分温情缱绻,待到红烛烧尽,香屑满炉,云雨才终停歇下去,彼此相拥着沉沉睡过去。
而公主府里,君尘渊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沈煜希的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君尘渊目光定定盯着头顶上的床帐,本来他已经确定萧云凝对他没意思,但被沈煜希搞得,又不确定起来了。
翌日,君尘渊起来时,眼底染有乌青,明显是昨晚没睡好,萧云凝见着人,挺惊讶没心没肺的男二居然还有失眠的时候,不由问道:“你昨晚是有心事睡不着吗?”
君尘渊表情复杂。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
萧云凝见他神色怪异,颇有几分一言难尽,萧云凝心里更加好奇有什么事能让他失眠的:“你真没事?有什么苦衷可以直接说出来,本宫或许可以帮你一二。”
不是出于好心,就是纯粹好奇。
但落在君尘渊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默默往旁挪了下,颇觉有些受宠若惊:“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