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躺到后半夜,皇上终于醒过来了,他在迷迷糊糊中,忽地,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不是贞儿!不是!这是个什么女人?不是我的万贞儿!
这一刺激,他便一跃而起,连个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都没要,就如同逃命似的,一个人急奔承乾宫而去。幸好他上床前并未曾脱衣,否则就成了裸奔了。
“贞儿,贞儿!”仿佛是受了惊吓的孩童,他的思绪又凌乱了,他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意念——快快见到我的贞儿,抱一下贞儿一切便安全了!
朱见深如同一个孩子般,惊慌失措地一头栽进了承乾宫。
合卺房里,既是羞愧,又是气恼的吴皇后,呆呆地坐在床沿边默默地垂泪。
丫鬟春香悄悄进来了,刚才皇上失魂落魄般地从房里冲出去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实在是太震撼了。虽然在外面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吭声,但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背地里又会议论什么,但瞅着春香在一旁,大伙都装起了哑巴。
她知道,一向骄傲自负的小姐,此刻一定是面子扫地了,还不知心里怎么难受到死呢!她也顾不得什么礼制不礼制了,贸然进入了房里,来到了小姐身旁。
“小姐!”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但见吴皇后已经哭得花容惨淡,心里不由得十分心痛,替主子打抱不平。
“别伤心了,小姐。”她上前替小姐捶着背,服侍小姐重新上床入寝。
“春香……”吴皇后欲言又止。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春香不敢看着吴皇后的眼睛,低头回着。
“春香,你去查查皇上现在去了哪个宫中……”吴皇后红着眼睛问道。
春香答应着出去了,自去吩咐太监打听皇上去了哪个宫中过夜。
一会,去打听的太监回话说:“奴才回,皇上去了承乾宫,和一个宫女呆在一起了。”
“宫女?”皇后这一刺激可不小:“是个什么宫女?”
“回娘娘,是一个从小和皇上在一起的老宫女,姓万,叫万贞儿。是从前孙太后指派给皇上的,皇上从小就和她在一起。现在被封为淑妃了!”太监如实禀报。
一个宫女?还是老宫女!皇后一听可是震惊不小,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吧?吴皇后的心里泛起一波醋意……明天,我一定要去会一会这个本事不小的老宫女!
“春香!”她朝着春香招了招手。
“奴婢在。”
吴皇后将头伏在春香的耳边密语了几句:“你去仔细打听打听这个老宫女的来头……”
“是,奴婢明白。”
新婚之夜,皇上就逃出了“合欢房”,跑去和宫女万贞儿苟合,真是天下奇谈,宫廷中的一大笑话。
皇帝是最大的,自然可以随意叫某个妃子和宫女来侍寝。可是,在大明朝祖制,皇帝要宠幸哪个美人,需要经过皇后的同意,皇后都没同意,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更何况这是新婚之夜啊!
根据祖制,这主要是因为皇上可以宠幸的美人太多了,皇上自己就记不清,于是,就设置了一个敬事房。
敬事房的功能就是对皇帝性生活的管理。
敬事房负责皇帝的性生活,而皇帝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妃子的住处,须事先有皇后的文件通知那妃子,文件上还要盖皇后的印信才算有效。
皇帝所宠爱的妃子都各有一张绿牌,即末端染绿的名牌,在侍候皇帝吃晚饭时,敬事房太监会把十几张或几十张名牌置于大银盘中,和晚餐一起端到皇帝面前,等皇帝餐毕,他就跪在皇帝面前听候指示,如果皇帝无意找哪个妃子过夜,说一句“退下”即可。如果皇帝要找哪个妃子过性生活,就把这个妃子的名牌翻转过来,放回银盘。
敬事房太监退下后,把名牌交给别的太监,他则通知这个被选中的妃子香汤沐浴,做一切必要的准备工作。皇帝就寝的时间到了,他就脱去妃子全身衣服,用羽毛制成的毛衣裹住她的身体,背她入皇帝的寝宫。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暗藏武器带入皇帝寝宫所采取的安全措施。
然后,敬事房太监和另几个太监就守候在皇帝寝宫外面,等候皇帝过性生活结束,如果规定的时间到了,太监就会高呼“时间到了”,皇帝如果没有回声,他就再次呼叫,如此反复三次,就一定要把妃子背回去。同时,敬事房太监要记录年、月、日、月作为日后受胎的证据。生孩子与否,对妃子日后身份的高低有很大影响。
如果说万贞儿还只是一个宫女,以服侍皇上为名和皇上住在一块,也不是什么违背礼制的事。但是现在万贞儿已经被封为淑妃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授册封礼,可是……
虽说吴皇后是新婚,但她要打听皇上去了哪里睡觉,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敬事房自然会一五一十地上报上来。
清宁宫中,自是一大早便有太监来告知了周太后,周太后一听,脸都快气绿了。她的这个宝贝皇儿闹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她气呼呼地起床来,准备等待大婚后的皇帝两口儿来给她敬茶、请安,她倒要看看这小两口儿如何向她解释。
而坤宁宫内,吴皇后一改满脸的悲戚,神色淡淡的接过宫女端上来的漱口水,漱了漱口,吐进杯盂中。另一宫女递上一杯淡盐水,她喝了两口,撤下,然后开始梳洗打扮。
“那边太后都知道了吗?”她装着若无其事地问。
负责梳洗的贴身宫女喜儿,一边悉心地替她梳理着头发,一边回答道:“应该是得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