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站见到拖拉机,别人都露出喜悦的神色,不用走路真是太好了,有胆大热情的知青问是不是直接到公社,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现在独生子女的家庭罕见,他们这一批也不是最早那几年对下乡一无所知的时候,虽然学校把下乡宣传得很美好,大家多少从家人从亲戚嘴里知道一些情况。
有拖拉机已经很不错啦,有的地方,得自己背着行囊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到,连牛车都没有的。
只有韩向阳皱起了眉头,这车也不知道早上拉过什么,车身湿漉漉的。
“车斗里有点湿,大家不嫌弃的话,我去车站锅炉房要点煤灰来铺铺。”姜黎到车边才想起这事。
太湿了不好放行李,铺层煤灰看着脏点,但到时候灰拍拍就干净了。
韩向阳眉头都快拧成了结,但其他知青响应得很快,还有几个知青主动站出来,要去帮姜黎的忙。
煤灰弄上来还得踩碎铺平呢。
别看大家都是城市出身,但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只是少数,燃尽的煤炭用处大着呢,在屋里踩碎给婴儿把尿,还能夹去外头填平路上的水洼。
姜黎很高兴有会来事的,点了这几个人上车。
没到锅炉房,姜黎就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和花名册对上了,她这辛辛苦苦地接人,到时候总能要优先选人权。
韩向阳嫌弃归嫌弃,人倒是机灵,最后一刻把行李交给身边的女同志保管,自己翻身上了拖拉机。
天生的好条件,再加上良好家世的加持的气度,韩向阳一张嫩脸还是很能迷惑人的。
总结来讲,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黎看到他上车,也没赶人,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该干嘛干嘛,只当没韩向阳这个人。
韩向阳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在心里悄悄憋气。
也是为了争这一口气,韩向阳在姜黎在公社干部要人的时候,主动站出来表决心,成功挤到姜黎预定的名额。
“……”姜黎。
韩向阳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上赶着到她手里来找虐?
都是知青,谁来能行,姜黎没什么太大的所谓,反正到时候都是交到她大舅手里调教,不归她管。
韩向阳要真不老实,给她找事,姜黎也多的是解决办法。
这些年,又不是没有知青被转移到农场劳动的。
姜黎领着人出了公社大院,才开到公路上,就碰着从邮电所取了包裹的周乔,和陪她来一郑青梅。
这两个人现在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周乔还跟以前一样,邮电所就是她半个家,即便她现在挣的工分在大队够吃饭了,周家还是不时寄东西给她改善生活。
“姜黎,我二哥说了,下一批冬种应该能在下周到,对了,我二哥还在包裹里夹了封给明丽姐,你帮我拿给她。”周乔一上车,就没有半点心机地从包裹里掏出封信递给姜黎。
她还没来得及看周暨明给她的信里重点提醒了,他给向明丽写信的事,千万别让姜黎知道。
周乔是需要叮嘱,郑青梅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见状不由别开脸去,心里为周暨明默哀。
听到冬种的事,姜黎本来脸色还如沐春风,接到信就有些阴测测了,“周二哥还给我表姐写信了呀,我会安全转交的。”
之前周暨明来探亲,在他们家住了几天,姜黎过了生日后才走。
走的时候姜黎没在家,回家后才知道,周暨明带的土特产有点多,麻烦向明丽送他去了火车站。
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在姜黎观察,向明丽就是拿周暨明当普通客人,就是出于礼貌客气去送了人,回来后该干嘛干嘛,没有出现魂不守舍的症状,才放下心来。
但向明丽稳得住一时,周暨明还来信撩拨的话,稳不了一世。
“周暨明的信?我看看。”向明丽满脸好奇地接过信,当着姜黎的面就直接拆开,没有半点遮掩。
主要是向明丽也不知道周暨明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
结果才写两句,向明丽俏脸就红了,周暨明在信里说,要跟她一起追求革命理想。
“表白的信不挂个号到你手上,捎在包裹里来?周暨明有点抠搜啊。”姜黎磨牙,毫不吝啬地讲周暨明的坏话。
这可不是污蔑,是事实。
话一出来,向明丽脸上的红霞就淡了。
姜黎继续补刀,“不光抠搜,还有点不尊重人。”
这要是后世,姜黎不会说这种话,她会让向明丽遵从本心,有好感就处处看,周暨明家里条件好,向明丽哪里又差了。
年轻漂亮,高中毕业有正式工作,本身就很优秀,父母恩爱家庭和谐,长辈个个通情达理。
在姜黎看来,向明丽谁都配得上。
谈恋爱而已,实在谈不成,下一个只会更好。
但现在,感情的事情需要更加的慎重。
即便姜黎觉得男女之间理应平等,但事实就是,感情中女性承担的风险永远要比男性大。
别的不提,距离首先就是横在两人中间的大问题。
感情是一条相互的路,明知道前路困难重重,姜黎不希望周暨明只是动动嘴皮子,就站在原地,等着向明丽一腔孤勇地趟过去,再去赌周暨明的人品。
周暨明这表白方式,实打实踩在了姜黎的雷点上。
向明丽点头,再看这信,就忍不住带了几分挑剔,恨不得在鸡蛋里挑出石头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