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回总公司办事,按照时差这会儿已经十一点。
“刚忙完,有点失眠。”他语气嗲嗲地说,“因为好想你。”
“你得早点睡,”我说,“都这么晚了。”
“我很想你。”他说,“想听你给我唱歌。”
“唱歌?”我说,“我只会唱儿歌。”
而且我还唱得五音不全,所以三只懂事以后,就会委婉地告诉我,希望妈妈睡觉讲故事,而不是唱歌了。
“就唱儿歌。”繁华笑着说,“哄哄我。”
“那你别嫌难听。”我说了一句,便开始唱,“宝贝睡吧,宝贝,窗外天已黑……”
唱完了一段,那边没了声音。
我问:“睡了吗?”
睡了就赶紧挂电话,法院快到了。
“没有。”繁华很小声地说。
“是我唱的太难听了吧?”我说,“腾腾说像锯子在锯钢筋。”
“没有,”繁华温柔地说,“很好听。”
这会儿我才听清楚:“你在哭么?”
“……”
我问:“怎么突然哭了?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想起了我妈妈,”繁华终于开了口,“小时候她难得陪我睡觉,就会唱这首歌。”
我说:“那你真幸福,我都不知道我妈妈会不会唱歌。”
没错,我在嘲讽他。
他妈妈患了癌症,病情危重,听上去好惨哦。
可我没危重过吗?我爸爸是怎么没的?
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指望我安慰他吗?
“抱歉。”繁华显然也听出了我语气中那藏不住的冷淡,声音很小,听上去显得很可怜,“我没想让你不高兴,我只是……”
我没打断他,是他自己陷入了沉默。
良久,又道:“算了……你忙吧。”
我不想得罪他,免得功亏一篑,便说:“是在担心你妈妈的病吧?”
繁华乖巧地“嗯”了一声。
“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肯定会努力让她活下去的。”我说,“你要是想她,就回去看看她。”
别黏在我身边,我做事还方便些。
“嗯。”繁华说,“我睡了。”
挂断这通电话后,我也差不多到了法院。
虽然侯少鸿管它叫小餐馆,但事实上也不算小了。
我到预定的位置坐下时,侯少鸿还没到,于是我便翻着菜单等他。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侯少鸿才匆匆赶来。
显然是因为今天开庭,他穿得西装革履,十分正式,进门时,身影还带着一股战场搏杀过后的凌厉血气。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随着他落座而消弭了,他一坐下便扯开了领口,笑着说:“最烦这东西,上吊似的。”
说着,他将领带丢到旁边椅子上,看向我问:“你不介意吧?”
我说:“你开心就好。”
繁华不管背地里如何,出入公共场合时都至少是个体面严肃的男人。
看来,也不是豪门公子哥都是如此的。
“我见到你就很开心了。”侯少鸿说着,敲敲桌子,叫来侍者,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我已经点过了。”
侯少鸿把菜单交给侍者,道:“那我跟她一样。”
我说:“你还不知道我点了什么。”
“那也跟你一样,”他笑着说,“让我尝尝你喜欢的,看看是什么菜能把你吃得这么水灵。”
“那你就要失望了,”我说,“我点的只是今天的招牌简餐,就在你右边的水牌上写着。”
招牌菜口味肯定不至于差,而且肯定上得很快。
侯少鸿点了点头,端起水杯抿着,对侍者说:“就这个。”
菜转眼就上了,也确实非常简单,一道菜配一道沙拉,连个汤都没有。
侯少鸿拿起刀叉,感叹道:“还真是简餐啊。”
“是。”我说,“因为不想耽搁你太多时间。”
侯少鸿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说:“看来今天找我安排的只是一件小事。”
“对。”我就请他吃这么一顿饭,也谈不了什么大事,“你知道繁念的小儿子繁仁么?”
“见过几次。”他利落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