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滴露成海】
昨夜是何成海人生中最浑浑噩噩,夙夜难寐,辗转反侧的一晚。
本是风风光光的何老爷的寿宴,又是史上最波澜壮阔的一次羽门节,那今年羽门节的魁首还是自家的同尘少爷,自己与少爷在院内还有数次擦肩之缘,沾亲带故的也是自己人生中扬眉吐气的一天,谁曾想,这一天却成了他人生中的转折点,而且是,下坡的转折点。
昨日,何成海照例在那同光区兢兢业业地发放着碎钱,夜已快深了,他本以为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大觉时,这时,他的面前走过来了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何成海当然记得,是在这何府德高望重的严管事。严管事,见了他哪个下人不毕恭毕敬的,连老爷和夫人都对他敬重有加,自己当然是诚惶诚恐,连忙跪下。
只是,这一跪,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自己被辞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成海有如五雷轰顶,在那着急得把头都磕破了。
“严管事,严管事,小人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管事,或是府里的大人,或是来拜寿的贵客,小人一定改,一定改。”何成海思忖着自己似乎并没做错什么大事,他其实完全不知道辞退自己的理由,收了伙夫几个小钱?那点小钱在这何府简直就是大海中的一根针,完全不值一提!严管事自己不也是门前各路商客络绎不绝吗?也不知他口袋里囊了多少钱!
“你来府上多久了?”
“三年了,管事,每日兢兢业业,从未出错过。”何成海天真地以为管事只是来点醒一下他。
“三年了?那也正好时间换一个。你也别在这浪费唇舌了,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吧。”
“严管事,严管事,不知小人做错了什么,小人一定改!一定改!从今天起交代我一份活我做两份,交代我两份活我做四份,我绝不偷懒,做牛做马,严管事饶了我这一回,严管事!”何成海死死地抱住严管事的大腿,他绝对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啧。”严管事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脚上这个家伙,眼泪和鼻涕都流到他的裤子上了,真不知检点。
何成海赶忙抹了抹眼泪,继续在地上磕红着头:“严管事,小人知道错了,小人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再给小人一次机会,严管事!”
“知错……有点意思,你知道你哪儿错了吗?”
“这……”何成海愣住了,这招……循循善诱,循序渐进,难道是在引导他飞蛾扑火?
“收了王伙夫两个铜钱。”何成海咬着牙,既然已到此种境地,自己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不过我发誓,那王伙夫拿来的菜我都是细心确认过的,我还去他家里盯过两天,绝对不会有问题,绝对不会有问题!”
“看来还是不知道。”
“这……”那何成海就完全不知自己错在哪来,他自认这三年勤勤恳恳,出的都是苦活苦力,也没搬动过府里的一花一草,那又为何要辞退自己?
“你前几日是不是在同光区发善布施?”
“……是。”何成海点了点头。那同光区都是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多少有点脏兮兮的,怎么严管事还会去那……而且,自己在那同光区也是遵循老爷的嘱咐,给那些穷苦人家发点碎银,既没出错,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怎么就……
“老爷让你备些粥水,你是备还是没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