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吧,多少还能看得出些好歹来,至少那马画得像,那马鬃马尾马蹄都像,就连那环佩的挂饰也很是精致,那画中的女人也个顶个的风姿绰约,一个个好似天上的仙女似的,胖掌柜看了看兰因,又看了看那画,偷偷地拉了拉她的手:“照你画的。”
只不过,那字吧,胖掌柜就实在是看不懂了,偏偏这群人还就喜欢在那行字前停留,几个人着着呃呃,又是讲山又是讲水,又是讲送友人又是讲见友人,又是二十个字又是二十八个字,听得胖掌柜耳朵都要起茧了。
中间还不时有人过来跟他们掰扯,这一掰扯又是山又是水,又是送友人又是见友人,短短二十个字他们能讲出上千字来,唉,还是吃了没念过书的苦,自己若有了孩子一定要早些送他去学堂。
这么多人里,说得最多是那何公子,其次是——兰因,兰因似乎对这些诗词歌赋颇有见解,每每旁征博引引得众人无不赞叹,这胖掌柜又纳闷了,兰因究竟是不是哪家的小姐?她初以为一定是,不是小姐哪有这样的气质?但在那三皇子问她的时候,那陆辙和陆先生都说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谁敢对皇子说谎?胖掌柜也就信了。但这诗词歌赋的造诣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能有的吗?这个年代,哪个穷苦人家供得起自己孩子读这么多书?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
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这应该是前朝隐士的诗,读起来倒是潇洒。”何少爷长久地驻足在一副潦笔草字前,那一行恣意飞扬的字,胖掌柜只认得一个,就是那个“山”。
“这洒脱倒有几分写得像何公子。”一旁赏诗的一人出言道。
“哦?何出此言?”
“赏着苍烟落照喝美酒赏美文,这不说的正是我们这摘星楼吗?何公子把这摘星楼布置得如同这诗中的人间仙境,若没有诗者的洒脱,又如何做到呢?”
“哈哈,陈兄谬赞了,谬赞了。”
“这写的是什么意思?”掌柜又开始浑身不自在了,还好也无人注视她,她便悄悄向一旁的兰因问道。
“这写的是诗人悠然忘我的姿态,他家住在清烟落日景色秀美的地方,世间的琐事都与他不相干,他喝着美酒穿过竹林,卧着看山看古书,自是旷达悠然。这玉瀣指的便是美酒,黄庭便是一位古人的著文。”
“什,什么玉瀣?美酒?有这种酒吗?”
“我也没见过,只在一些古书中见过,好像是前朝的酒。”
“玉瀣是琼浆玉露酿成的酒,现在也还有的,只不过因为制作工艺繁琐,喝的人也不多,便渐少了。”何少爷似乎是听到了兰因小声的说话,接过了她的话茬。
“那这诗好像有点奇怪了。”陆辙沉吟道,“这人借诗咏怀,想表达自己悠然飘逸,但喝的却是玉瀣这种常人喝不到的酒,他莫非是富家子弟,有人为他端茶送水提酒递书,还为他找好这苍烟落照的地儿,砌好尘世不干的屋子,他才能如此潇洒飘逸吧?”
额……所有人都凝固了一下子,似乎被陆辙这番话所震惊了。
沉静了许久,还是何少爷说道:“这是前朝的诗,前朝的事我们如何说得清呢?”
“不对。”兰因说道,“这四句并非全诗,这其实是一副词,词还有下阙,下阙写的是‘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老却英雄……”那一旁赏诗的陈兄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