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只有自己是个普通人。哦,对了,还有身边这个董子鸣,莫执的董瀚文老师的一脸幼稚病的小孙子。
“你拉板车,我推。”周七对董子鸣说道。
“别啊,这好沉的。”
“来的时候是我拉,走的时候不就轮到你了吗?”
“你来的时候可是空车诶。”
“你也可以空车拉回去嘛,你看将军扇不扇你就完事了。”
哼。董子鸣出了口恶气,气呼呼地盯着周七,最终还是乖乖地走到了板车前,抬起了前车轱辘。
诶,这样才有感觉嘛。自莫执生了那怪病以后,周七已很久没有这种吵吵嚷嚷的感觉了,于是他趾高气昂,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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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爻城是一座,怎么说,非常不同的城市。
倘若你能看得懂莫执包裹里的那半截地图,泊爻城一定是第一个刻在你脑海里的城市。他的名字,泊爻,泊,源自于大荒时期,泊爻城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而爻字,则源于其形似八卦爻图中的阴阳两眼。相传远古时期,鸿蒙初开,灵力辟尘,人类还是这世上最微小的生灵之一,彼时风神陆兆与山神翃镕于此交锋,陆兆被翃镕一掌劈下,哀鸣着掣倒入地,其羽翼划入大湖,生生将大湖劈开一个豁口,陆兆撑起羽翼,湖下的岩体又被横腰砍断,一时天崩地裂,众生战栗。石头最终化为齑粉,大湖也就此变成绝崖,湖泊化为瀑布,一落千丈。自此,崖上化为前湍,而崖下则择为数流,蔚为壮观。
要说陆兆羽翼,没人见过,为何恰好正把大湖劈得如此弯曲有质,恰如八卦图中阴阳双生,这说起来的确神奇。不过大荒时期神话传说甚多,也有可能是某位乡野间的说书先生随口编的,因为脍炙人口便一直传了下来。毕竟所谓风神陆兆,山神翃镕又有谁见过呢。
泊爻城的阴阳两眼所言非虚,每日太阳西沉之时,位于西侧的泊爻城高处,山崖之上,还流落着太阳的点点余晖,而此刻于东侧的泊爻城低处,已然被巨大的山崖阴影所淹没,陷入阴暗昏沉的黑夜之中,正是一黑一白,一阴一阳。
要说是陆兆羽翼如袖刀般细细切成了如今的泊爻城,莫执倒更愿意相信是某个天秉神通的道士立下的阵法,否则何至于与八卦爻图如此相像,而那玄仪塔就正正好坐落于泊爻城高侧的阳眼中。传说玄仪塔靠星象和地象测玄柄,九天之高知星象,八方阴阳知地象,这不正就是设下的阵法吗。
这些都是莫执和自己家那董瀚文老学究一字一句分析(瞎掰)出来的,老学究当然也不知对与不对,不过他对莫执的想象力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你可能就是那道士转世。”他这么说。
“师傅,不至于这么简陋吧。”走下马车,放下包裹,莫执看着眼前的客栈,不禁悲从中来。
这个客栈,实在是落破至极。客栈两层高,但仅此而已,毫无雕饰,没有旗幅,没有灯笼,没有出檐,没有套兽。日月客栈的四字牌匾似乎是掉了几颗钉子,写着日月的那一侧辛苦地耷拉着。客栈的基座建在了一条溪流之上,但莫执甫一踏上,他便立时回想起了一个地方,没错,就是莫多克城外的断门桥。
“这儿的客栈大多如此,这还算干净的。”陆离大踏步走了进去,底下想起了嘎吱嘎吱的摇晃声,他扣下了两个铜币,“三间房。”
莫执扶着兰因走进了客栈,视线昏暗,他抬起头,只看见了一根根泛黄的梁木,好似随时都要塌落。这便是自己家那小平房都不如,更不及那宿影城的成德殿的万万分之一啊。
兰因已不再渗着虚汗,但身子骨似乎还是很虚弱。临近客栈前,莫执去买了几件随身的衣物,给兰因,也给自己。虽然自己刚下马车时还对自己赤膊着上半身有些羞赧,不过这儿似乎多得是光膀子的人,也不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掌柜的你帮拿个水桶来,给姑娘洗洗。”莫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