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即日起往东走,我会修书一封,送至皇傅府。到了皇傅府,你暂且听文学字,待时机成熟,自会领你阶前殿试。”
“多……多谢陆先生!”兰生突然跪了下来,朝陆离磕了三个响头。红豆也欲下跪,却被陆离扶住了。
“即日启程,不多耽误,兰因暂交我手,你请放心。”陆离双手上下握住了红豆粗糙的手,似乎是叫她不要担心。
“麻……麻烦你们了……”红豆的眼里瞬时又闪过一层雾雨,但她很快忍住了。红豆走到熟睡的兰因身边,侧身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脏兮兮的吻,和头发上沾着泥土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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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山,路上空空荡荡,许是着了火又下了雨,人们不是下山逃命去了就是躲在家里了。莫执背着兰因,兰因依旧没醒,她轻得像一只燕子。
“师傅,兰生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去找纪山吾,跟他说‘我们还活着,已有去处,不必牵挂,不必言语’。”
“我想,原本这个纪山吾会在明天之后无意识地跟周围人提起,他曾看到兰生他们被卷入火海中。”
“哈?”
“你想,倘若他们真去了莫城,并不再出城,那他们就在陆兆国消失了。进了莫城却不出来,可以解释为在黑森林里遇难了。但如何在陆兆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这是门学问。如果你是山野村夫或者街边乞儿,无人关系你命运,你来去自如。但在这个村村户户官兵知根知底的村子,要消失在这鹦鹉村里,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命丧火海。这山上常有野尸,烧焦了便也分不出谁跟谁,如此便可瞒天过海,无人知道。”
“天……呐……”
“你若有这兰生一半聪明,你父亲的功业也可无虞。”
“嘁,这算哪门子的聪明,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我才是大智慧好嘛?”莫执有些不服。
“大智慧?若我今日不在,你是不是还拿这兰生作你知己,视若同袍?”
“我现在依然拿他作我知己,视若同袍。”
“行。陆小朋友,愿你知己满天涯,同袍泪沾衫。”
“又没出事他又没害人……”莫执小声嘟囔着。
“你真的以为这事会这么简简单单就过去吗?倘若没有这场雨,这村里所有的官兵都要被问责,没了鹦鹉草,所有与鹦鹉草有关的药物都会断产,没了药,苦的就是病人。”
“那你怎么不说没了这鹦鹉草,村子里的人就不会代代受苦,也不会有人像鬼魂一样飘荡在外边。”
“你真的以为他们的命运会因为一把火烧了这草就改变吗?他们的命运不取决于这草,而取决于人,种哪里不是种,种什么不是种,只要还有人想要奴役他们,他们的命运就不可能改变。”
“那……”莫执左右寻找着词汇,但想不出来。莫执意识到陆离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命运,是的,命运,他出城的一个目的,就是改变这里的命运。
“师傅,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会出事?”
“我不知道。”
“那你如何知道兰生明日要随商队去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