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高兴,韩龙却忧愁起来:敌人的喜事是咱们坏事,这还高兴什么?刺史大人——好糊涂!他偷偷看桓京。桓京却一直瞄着王雄,安安静静坐着喝酒。
“哎,这婚事许了两年。纥骨部落非要阿干成为可汗,才愿举行婚礼,那样其女首领则为可敦,而阿干忠于大魏,一直不肯自立,才一拖再拖,至今未娶正妻。”
“附义王忠心耿耿,可亲可敬。王弟,那纥骨女首领叫什么名,多大年龄?”
“檀香,今年十八。”
韩龙听到这名字,身体一晃:这檀香,不会是那个刁蛮的阿香吧?
宋彦霖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站久累了。
“此女志向不小,也算女中豪杰。”王雄感叹。
“纥骨部落素来不服中原。如果不是他们没出英雄男儿,他们才不会把女儿嫁给我轲比部落。纥骨要与大魏为敌,我家阿干始终拦着。一边是父兄之邦,一边是婚姻之亲,阿干也是为难。不过,中秋大祭之后,轲比、纥骨就成一家人了……”
聊到这里,轲比能醒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对王雄歉意地说:“让大人见笑。喝得急了,竟小睡了一会。”
他一醒,韩龙顿时失望,身体凉了下来:刺杀良机错过了!
他松开剑柄,手掌放到背后,在衣服上把汗擦干。
夏侯春走回几案,柔声劝道:“大王,这有一碗热的鲜鱼汤,喝喝解酒。”
轲比能依言喝了一口,连声夸赞:“这鱼汤比羊汤还鲜。”
“春馆主亲手调制的鱼汤乃是幽州一绝。大王先醉先喝,中了头彩。刚才我听王弟说,纥骨部落嫁女与王,却两年未成。不知我王某能帮大王做些什么?”王雄词恳意切。
“家弟嘴快,让大人笑话了。”轲比能手按膝盖,摇了摇头,“鲜卑可汗,我轲比能哪敢想?这天下终究是大魏的。能为我大魏征蜀伐吴,就是至高荣光。娶妻生子那是命中之事,着急也急不得。不过,还真有件事——”
“大王请直说。”王雄催道。
轲比能向王雄和桓京举杯。
王雄再催,“大王说来听听,不忙饮酒。”
轲比能放下酒杯,“前天,我路过上谷郡居庸县。听族人讲,县城东面蟒山来了一伙贼人,有千人之多,在山上险要处建屋搭帐。本想召本族族人去剿匪,可当地族人习惯了耕种,不善兵武。又想带漠南精骑,将它踏平,可贸然带兵进幽州,容易让人误会。所以……”
桓京皱眉,“蟒山前几年有伙山贼,被我破了。这是死灰复燃了。大王放心,灭贼安民本是我等分内之事。”
王雄也点头。
“将军出马定能轻松拿下。我先祝将军凯旋。”轲比能说完,饮下一杯。
夏侯夏、夏侯秋、夏侯冬依次献上节目。夏侯夏打得一手好鼓,人阴柔美艳,鼓音却雄壮高亢。夏侯秋的手细白如美玉,酥胸前琵琶轻抚,高低婉转,令人心怡。夏侯冬腰肢纤细,只堪一握,走路极是好看。她表演投壶,风摆细柳之间,十箭全中。
晚宴结束已是三更,桓京、韩龙、宋彦霖回将军府。
“师傅。”桓京正要上楼,忧愁了一晚的韩龙问道,“轲比能是不是咱们敌人?”
“是,头号敌人。”
“那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是敌人不假,可现在没有理由杀他们。”
“没理由?他做了那些坏事……”
“那些坏事,那是过去,都有了说法。”
“……今天酒席上,他也没安什么好心。我都想拿剑砍了他。”
“没理由就砍了他,那漠南真得造反了。他敢来,就知道你不能杀他。他要是鲁莽之辈,也不能活到现在。”桓京没再细讲,回头叮嘱韩龙和宋彦霖,“明早记得不用出操。你们俩穿整齐些,去过桃花节。切莫违了军令。”
“嗯”了一声,韩龙和宋彦霖回屋休息。韩龙在一楼,宋彦霖在东厢。韩龙躺在床上,脑子里一会儿跳出轲比能,一会儿闪现檀香,一会冒出夏侯春,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