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难以穿透厚重的云层,世间仿佛刹那间暗了下来,一个不留神,雨水随即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样倾盆而下,雨滴犹如一颗颗子弹,自上而下敲打着地面上的一切。
“又下雨了,”张掌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来距离入夏不远了”
他端坐在书案前,望着窗外的老槐树,眼神呆滞而又迷茫。
“等到入夏之后,再过一个秋就到丰茂祭了。”
老槐树挨了天老爷的毒打,新生的脆弱枝丫承受不住雨珠,翠绿的娇弱树叶遭不住大风,即便如此,像这糟糕的天气对于坚实的树干来说,只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小风小雨罢了,一朝去,一朝来,雨过天晴后又会生出新的枝丫和树叶,用它们的脆弱与娇弱保护树干。
这个时候,他的伙计走入后堂,笑脸盈盈地问道:“掌柜的,有什么吩咐吗?”他是个面向精干的青年,浓眉大眼,身材结实,皮肤略显黝黑,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精神小伙。
张掌柜的目光没有丝毫转移,单手托着腮,仍旧痴痴地看着老槐树:“阿龙,上次武凌风来送信是什么时候?”
“好像”阿龙挠了挠后脑勺。
“很久没来了吧?”
“是的”
“希望他那里不要出什么差错。”
“要不要我去主动接触他?”
“不,”张掌柜摇了摇头,“只有他能找我们,不能由我们去找他,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
话音刚落,前厅忽然传来嘎吱一声,“谁?”
“今天应该没有预约的客人,”阿龙眉头一皱,“可能是风刮开了门,我去看看。”
“小心一点。”
“是。”
面对毫无征兆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虽然阿龙嘴上没说什么,却在心里提起了戒心,他没有马上冲出去看个究竟,而是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前,蹑手蹑脚推开一条缝,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好家伙”
只见一名林府家丁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面带焦虑之色,时不时打开门查看雨势有没有减缓的趋势,看样子是在回府途中遭遇大雨,仓皇之中跑进来躲雨的倒霉蛋。
阿龙没有继续观察,索性推开了木门,直截了当地问道:“喂,你是什么人?”
“我”林府家丁回过头,露出了坑坑洼洼,犹如月球表面一般的脸庞,“不好意思,没想到这雨说下就下,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怎么随随便便闯进人家店子,没看见门外写着不接外客,有事请预约的告示吗?”
“我站在门口躲一阵就好,”说着,对方从怀中掏出散碎的煌银,微笑着递到他面前,“不会打扰到你,烦请行个方便。”
阿龙挑了下眉毛,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立马看出了些端倪:“你穿着林府的家丁服是要做什么,想偷偷混进林府吗?”
“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
“装什么”
“手臂太细,肩膀太窄,手上连老茧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没干过什么粗活累活。”
“呃”
“特别是你的脸,”阿龙一上来就捏住他的下巴,“虽然谈不上细腻白皙,但显然是没长时间晒过太阳,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该死的有钱人的气息。”
“该死的有钱人的气息究竟是什么啊!!!”
“说,”阿龙耸了耸肩,“你乔装打扮成家丁想做什么,是不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瞒你说,我确实不是林府家丁,伪装成家丁无非就是想潜入林府。”
“目的呢?”
“不方便透露。”
“看你出手这么阔绰,不像是去偷东西的,”阿龙一把接他手中的碎银,“既然不是偷东西,那无非就是偷人?”
他十分随意地笑了笑:“你有没有伞?”
“有是有”阿龙捏了捏碎银,“就是有点贵。”
“请你帮个忙,”对方又摸出一把碎银,“我带的钱一共就这么多,够了吗?”
阿龙眼珠子一转,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将油纸伞扔给了他。
“多谢。”说罢,他拿起油纸伞,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皮具店。
待到确认他离开之后,阿龙挑了一下眉毛,接着取出另一把油纸伞:“掌柜的,我出去转一圈,去去就回。”
“好。”
离开皮具店之后,他尾随着这个奇怪的家丁,一路来到林府后门,只见他停留在门前,东望望西看看,确认四周安全了才战战兢兢地敲了几下。
没过多久,门开了,从内侧走出一位林府家丁,见了他就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
“大哥,自己人。”
“自己人?”
“我是新来的,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胡说八道,我是管家家丁,上上下下哪个兄弟我不认识?”
“呃”
“你究竟是谁?”
“我真是刚来的,”那个人舔了下嘴唇,“上午签的卖身契,估计还没来得及介绍。”
管家家丁摸了摸下巴:“最近没听说过买了新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