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了一十六年前的悬案真相之后,陆羽的心脏仿佛悬在了喉咙口似的,在牢房内来回不断地踱步,焦虑之情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一刻都不曾淡定下来。
负责巡夜的司役碰巧经过牢房,见他神色忐忑坐立不安,便主动上前搭话:“陆掌柜,你瞧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方寸之地兜来转去,不怕第二天没精神受讯吗?”
“差爷,裁决什么时候能下来?”
“害,我不过就是个巡夜的司役,哪里能知道张大人的审案进度?”没错,这位司役不是别人,正是与虎志成用成年人的方式达成过交易的那一位。
“我就是一良民,不偷税不漏税,不偷东西不吹牛皮,从小到大连小姑娘的辫子都没揪过”陆羽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下巴都在抖,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崩溃的感觉。
“你呀,”司役苦口婆心地劝道,“要是真没做什么坏事,就把蹲大牢权当成度假,明察秋毫的张大人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你没听明白,蹲大牢对我来说是一种心理障碍,像这样的焦虑可不是吃吃喝喝就能缓解的”陆羽无意识地顿了顿,接着说道,“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害,不就是发自内心的胆子小,还说得这么诗情画意的。”说罢,司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当着他的面嗑起了瓜子。
陆羽揉了揉鼻梁,定了定慌乱的心:“差爷,你知不知道跟我一起来的三人眼下在哪里?”
“听说是为了等你出去,在城东区的星悦客栈暂且住下了。”
“住下了”
“你手下的大块头兄弟天天来总司衙门蹲着,另外两位姑娘时不时会来问你的情况,总的来说他们还是挺关心你的。”
“唉,”陆羽不禁叹了口气,“她们不该陪我蹚这一遭浑水”
“陆掌柜,”司役忽然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别嫌我八卦,你跟那一位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呀?”
“端庄得体”陆羽眨了眨眼睛,“你形容的是穿紫衣的姑娘吗?”
“不不不,我说得是紫衣姑娘陪着的那一位算了,不装了,你跟那个野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羽看着他,不禁眨了眨眼睛:“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救了她一命,后来她就一路跟着我来到了天谕城,撵都撵不走的那种跟着。”
“哈哈哈,陆掌柜可真爱开玩笑,像她这样粗暴的女人怎么会”司役本以为陆羽是开玩笑的,于是就放肆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却见对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神色反而愈发凝重,“不是开玩笑?”
“其实我也挺纳闷的,为什么她会撵都撵不走,明明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哭包。”
司役掂着下巴分析道:“可能只是行为粗野了一点,但内心却是个恬静的弱女子。”
“这么跟你形容,她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刁蛮、最无理取闹、最不像大家闺秀的大家闺秀,”陆羽说话的语气十分强硬,“她的任性能够令你的精神陷于癫狂,她的蛮横可以突破任何人的忍耐极限,她的一切都在挑战着人世间所有的公平准则总觉得跟她走一路就是在不断吃亏中前进。”
司役随口调侃了一句:“有一位哲人说得好,精明的男人只会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吃亏。”
“敢问哪位哲人说了这么欠揍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另一名长相精干的司役提着饭篮子快步走到了牢房前,瞥了一眼正在闲聊的巡夜司役:“陆掌柜,你的同伴给你送来了凤仙楼的桂花糕,说是怕你饿着,赶紧尝一尝吧。”
陆羽先是眼神一亮,随后又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她们大半夜的还来送点心?”
嗑瓜子的巡夜司役好奇地掀开了盖,一股桂花清香顿时扑面而来,惹得他口水直流:“嘶,凤仙楼的桂花糕果然名不虚传”
“陆掌柜,我把捎给你的东西都搁在这里,你饿了就自己拿着吃。”
“麻烦你帮我捎一句话给她们,”陆羽舔了下嘴唇,“就说,陆羽在牢里一切都好,等案子审完一定会平平安安出狱的,不必太挂念我。”
“一定带到。”说罢,司役将饭篮子放在了牢房门口,随后转身健步挎刀离开。
巡夜司役的注意力完全被桂花糕吸引住,忍不住俯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好家伙,真香”
“你饿吗?要不然吃一块”
“那怎么好意思!”没等他把话说完,司役立马抓起桂花糕就往嘴里送,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好吃吗?”
“挺好吃的,”巡夜司役吃着吃着表情居然变了,“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
“麻”
眨个眼的功夫,他便瘫倒在了地上,像是中了毒似的身子不停抽搐。